陆怀英摆弄着只桌子上的资料,“何叔,我想出去一趟,公司里有什么事儿你看着办吧。从前你也是公司的老人了,我没别的人能信了。”
“怀英,你要去哪?”何叔问。
陆怀英点了一根烟,抿唇,忽地心就痛了一下,他说,“我想回去岛上了。”
“他哥说的没错,我在那儿一年,我还是不长记性,我还是自作聪明,我还是糟践别人。”陆怀英垂着脑袋,“我想去想一想,我到底该做个什么样的人,行吗?”
陆怀英在岛上的时候觉得他能训狗。
现在才发现训狗只是辛星的特权。
陆怀英在风和日丽的午后再次登岛,陆少爷时隔半年回来了。
无人在意,陆怀英信步走向他住了好几个月的场子。
陆怀英站在他第一次见到辛星的地方,抚摸着筹码,这儿曾有一个金发跋扈的少年,陆怀英一眼就看见了。
陆怀英用舌尖顶着口腔,撇了撇嘴,任由筹码在手上翻转。
陆怀英拍了拍经理的肩膀,苦笑一摊手,“破产了,又回来了。”
经理的消息灵通得很,他觉得陆怀英就只是来嘚瑟而已,他问,“住28楼吗?”
“不住,就住我原来的地方,给我腾个位置,我在这儿上班。”陆怀英叼了根烟说。
“这儿是好地方啊。”经理往台面上掷了一枚骰,“人生何处不梭/哈。”
陆怀英的眼神随着滚动的骰子落地,古罗马的斗兽被镶嵌在穹顶,满目金色璀璨的老钱装修,这儿的人都不允许被拍摄,陆怀英看多了没有小费就黑脸的dealer,蜗牛洗牌机孜孜不倦,开场的筹码黑白分开,台面上的人加注,胆怯,爆起,试探,倍乘区间里孤注一掷。
期待,懊恼,满足,赌徒们神态各异。
诚服于自己的欲望真的很难吗?
不是很简单吗,这儿的人都是。
陆怀英喝了几杯酒,轻轻摩挲着骰子,他的桌面上扣着一张红桃A,他忽地笑了出来,好想赌一场啊,不计代价你死我活那种。
陆怀英把脸埋在他贵重的大衣里,为什么现在一切他都有了,又不想要了。
他真的很想骗自己他是个坏种,他真的很想做回那个光鲜亮丽的陆少爷,他想看别人跟看神仙一样的眼神瞧他,他真的很想光是坐在那就有数不清的人挨个上来排队点烟敬酒。
他为什么要回来。
他为什么输不起。
——
“你要借钱吗?”有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陆怀英的手停滞在半空,没回头,抖着声问,“你认识我吗?”
“不是很认识,但是如果你不借的话。”
“就怎么样?”陆怀英的眼泪啪嗒一下溅在手上的红桃A上,他低头转过身来,狠狠地把他掐抱着。
手掌大力地在他的脊背上往怀里塞。
“那我这个月就没业绩了。”他淡淡地说。
他身上还有一点点薄荷的香味,陆怀英用力的嗅闻,这个味道他实在忘不掉。
“你这一脸别人欠了你钱的样子,怎么借的出去呢。”陆怀英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问。
“所以你要借吗。”辛星任由他抱着,“你来干嘛。”
“从前你说,你不要我了,我就回岛上来,”陆怀英嘴唇有点儿颤抖,一张嘴眼睛就就痛了,“你又在这里干什么呢。”
“看不出来吗,我在上班。”辛星还没有说完,“我好想你。”陆怀英把眼泪都流进他的脖颈里面,“我真的想你。”
上一次辛星离开的时候他设想了一万种可能,可能他去德国学机械,可能他去芬兰看民间赛车,可能他去圆石滩看老爷车,去摩纳哥看传奇小镇,他想了一百个地方,唯独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
如果上一次辛星的话把他杀得只剩下单薄褴褛的一片薄布,此时却又给他裹上了庇护寒冬的棉衣,让他不会在冬天再那么冷。
“哭什么,死恶心的。”辛星好像从来都没有什么起伏的变化,说话不疾不徐,听起来充满了随时要撤的淡泊。
“别走。”陆怀英吸了吸鼻子。
“我真的不想当骗子了。”
“求你,”陆怀英哽在他的耳边,“求你别不要我。”
“我真的很烂,但是你说过我是你的狗,可是狗总会,总会一边认错一边犯错。”陆怀英喘息着不知道说什么,“我以后都改,求你,别不要我。”
辛星叹了口气,“可能...”
“…保护好你自己,”辛星垂着眸子,“就...不算输。”
“没有,不是,”陆怀英抖得更厉害,“是我不好星星,是我不好。”陆怀英掐着他整个人都发痛,“我真的错了,我以后都改,我真的不会...”
“你的鼻涕要是敢滴在我的衣服上,你就死了。”辛星睡懒懒地抬起眼皮,“远点儿。”
“那你说你原谅我。”陆怀英还是不肯撒手。
“嗯。”
“听不清。”
“滚。”
“你没有原谅我的诚意。”
“要什么诚意,啧,我都让你抱了,哭得真丑。”辛星好嫌弃地甩手,“滚。”
在影音室的时候陆怀英预设过一万次他会再哪里与辛星重逢,他到底怎么样才能求得原谅,他想过辛星这样的人翻篇就是翻篇,他厚着脸皮再求上去估计也没什么戏,但是他就是不死心,只要他说能有和好的条件,无论如何陆怀英都会答应,跳个海对他来说都不是事。
陆怀英最害怕的是他身边已经有了新的人,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在此刻嫉妒得发狂,嫉妒一个连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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