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份的时候,千间幕通过一些手段得到了神社的地产。
日本的神社属于私有,土地可以随意改建,若是宗教用地则会有些许减税,办理手续会麻烦些。但这个小神社说实在的算不上什么宗教。加上前任主持三代之内已经没有能联系到的亲戚,本来就该收归国有,但国家暂时没空管这点事。总之暂时放弃宗教税之后过程竟然意外的顺利,支付了土地费用后,便划在了千间幕的名下。
神社面积不大,除了主殿因为长久未曾修复而荒芜之外,参道,水手舍和币殿还算是完好。在除了几个基础设施和布局之外,后面是几间和室房屋,用以神社员工休息住宿。还有不小的院落,干涸的池塘,和破旧的仓库。
千间幕没有彻底改建这处神社,而是把参拜的地方修整出来,将除主殿之外的地方稍作清理,仍然当做神社处理。
日本有八百万神明,除了几个比较名声显赫的大神之外,其余小神实在是数不过来。参拜者也不会在乎祭拜的是哪方神明,主打一个参与感。于是在没有其他任何项目的情况下,居然还是偶尔有周边的居民过来投币参拜。
千间幕本是打算做一个实验,他对于神明这个话题实在敏感,于是跃跃欲试的想试探一些很新的东西。
在修整好神社后,他将主殿的主要供奉雕像搬到一边,然后在台子上放了一本空白的书,书皮上赫然写了一行非常没什么用的【书】这个字,然后一本正经的试图参拜。不过很遗憾的是,世界本源不吃信仰能量。
但他也没撤掉,祭拜一下世界本源还是不错的。至少无论是哪方神明,世界都是他们的老祖宗。
远藤周作期间过来过一次,觉得他一个人住生活上多有不变,给他带来了一个少年来处理生活事项。
那是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年,叫中井英夫,长的十分高大,十四岁就已经有了一米七的身高。为人相当沉默寡言,但又很细致,煮饭打扫卫生样样皆可,遇到来参拜的客人还能主动迎客。
千间幕伏案写作时,少年便坐在一边读书,等他杯子中的水被喝干净就来倒水,他相当兢兢业业,认真的一分一毫都不肯放过。
“要试着写点什么吗?”
少年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该写什么,先生。”
——在见过他的成年体之后,周作就把他的称呼改为了先生。
“看了那么多书,没有想到什么好故事吗?”
于是中井又沉默下来,他说:
“无论故事里发生了什么,都只是理想化的构想,读者只会期待更精彩的情节,从不会从中思考。他们不在乎伦理纲常,只是在乎更激烈的冲突,更激动人心的情感。他们因此麻木,因此欢呼。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虚无。”
真是坦率啊。
笔尖顿在纸面,留下小小的黑点。千间幕缓缓眨了眨眼,他问道:
“你的异能力是什么。”
“名为给虚无的供物,能力是……剥夺情感。”
原来如此。
千间幕不再看他,他垂眸给这一篇文章落下句点。整理全文后,抽出一张空白稿纸递给他。
“把你刚刚的话写下来吧。”
他轻声道:
“这不是写的很好嘛。”
——
【
我出生在一个村落的商贩家庭。
那是一个封闭的小山村,生活一片死水,毫无变化。
我的前半生,都在关心我的亲人的推动下向前走。
幼年备受忽视,孤独无望时,祖母告诉我:「向前看。」
哥哥失手害死了妹妹时候,唯一被告知真相的我说:「会没事的。」
村子里流言蜚语,说父母害死了妹妹。父亲就此失踪,母亲生了重病,哥哥因为愧疚杳无音讯,逃学坐在医院候诊室的我,迎着医生怜悯的目光,伴随着缴费单雪白的纸面的,是他的一句:「会好的。」
母亲病危,我决定辍学打工补贴家用时,母亲含着泪将剩余的积蓄交给我,第一次向我道歉幼年时的忽视与错误,第二日便服药自杀。
站在母亲的灵堂,对当日舆论听而不闻的村长拍拍我的肩膀,很惋惜似的叹息着说:「不要难过。」
哥哥混入□□,听闻噩耗,偷偷为我提供了学费,在我离开村落前和他见的最后一面,他告诉我:「离开这里,不要回来。」
人生总不能一番顺遂,恩怨流转,前半生的一切都有了答案,只剩下我一人走至如今。
……
如今的我,已经到了父亲的年纪。
我也曾有过父母兄妹,有过前辈师长,有过妻子子女,有过期盼归处。
而如今我两手空空,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个村落。
在那古旧空空的村子门口,坐着一个哭泣的少年。
我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颗糖果。
他说:「我该如何是好呢?」
我说:「无处可去的时候,就向前看向前走,走的远远的,不要回头。」
他说:「事情这样就会变的更好了吗?」
「总不会更糟了。」我说。
……
还能糟糕到哪去呢?只要我一直一直向前走,我总会走到我的终点。就像每个人的终点一样。
我们都在人生的道路上循环往复。
无法迎接悲痛的我们,只能将一切痛苦遗忘。
……
这样不是很好吗?日子还是要过的。
只要向前看的话,
哪里还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呢?
《向前看》 节选
】
千间幕逐渐意识到这个世界的症结所在。
麻木。
光是生活都变得困难,网络完全没有普及。所有人都偏居一隅,没有文化输入,没有语言输出。于是面对苦难,多数人只是欺骗自己去适应去习惯。
在贫民窟时,他也曾在角落坐着休息,那时遇到了一个送奶工,他也曾是一个公司的职员,妻离子散,孤身一人。当初雪落下,他和他并排坐着,误以为他是流浪的小孩,给了他一颗糖果。
“生活既然如此,那就向前看吧。”
他的身上拥有一种诙谐的乐观,他接受了生活的一切悲剧,以一种强大的韧劲安静而自得的生活着。这和缄默症有些像,但又有着很大的不同。
‘向前看’这三个字,竟有一种莫大讽刺的冷笑话意味,即使它的本身含义是坚持生活,可当生活本就是种种压迫,那么这种乐观就是一种自我催眠的麻木。
所以他决定写出他的故事。
他把稿子给中井看,中井读完,很直白的说:
“读者不会喜欢的。”
“为什么?”他问。
“读者喜欢更刺激的东西,这样的稿子,和他们的人生一般无二,他们只会觉得无聊。”
“普通人的人生不就是这样的吗。”千间幕笑着:“看到自己的人生如主人公一般向噩梦滑去,这难道还不够刺激吗?”
“我不太明白。”
“写作不是让读者快乐就可以的,为别人的痛苦战栗有什么意思呢?要让他们痛苦,让他们为之颤抖。让他们见证自己人生的终局,在莫大的悲哀中徘徊,这不是很有趣吗?”
“他们真的能意识到这就是他们自己吗?”
“为什么不试试呢?”
之后中井也开始写作起来,正巧最近千间幕收到了中也的几首小诗,写的很稚嫩,但是带有着一种独特的视角和悲伤的意味。于是千间幕请中井来看,中井读后,说:
“他在写他自己。”
中井实在是一个非常有天分的读者和作家,而他或许是因为过去的缘故,性格非常呆,听不懂暗示。为人又很腹黑,遇到有恶意的质疑时会用令人哑口无言的方式应对,实在是很好用的助手。
于是等到四月份樱花盛放之际,千间幕带着他去见了福泽谕吉和江户川乱步。
一个冬天没见,两个老伙伴已经大变样了。他们不知道从哪里获取了异能开业许可证,开办了武装侦探社。
嗯,武装侦探社,也是非常有横滨特色呢。
光是侦探社实在是太平平无奇了,在横滨,武装可是很重要的东西。
武士成为了社长,仍然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倒是江户川乱步,一见到他就大大的打了个招呼,笑嘻嘻的招呼他坐下,看到他身边跟着的中井,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然后夸张的笑了起来。
“你带了个很有趣的家伙呢!!乱步大人我很感兴趣!”
三个人见面的地方在晚香堂,课堂样式布置的房间内,黑板上方挂着毛笔的题字,写着“不拘义理,不拘人情,不拘廉耻。”
十二个字,定下了武装侦探社的具体定位,说不清是怎样的设想,但相当有趣。
看到他的目光,福泽谕吉歪歪头跟着看过去,片刻后,轻声道:
“那是我的老师给武装侦探社的题字。”
“这样啊……”千间幕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你的老师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为什么要这么说?”男人有些疑惑。
听到两个人的谈话,江户川乱步也看了过来,他一眼就理解了情况,马上笑了起来,直白说道:
“黑白之间的黄昏,才是侦探大人发挥的场合呢!这不是写的很好嘛,我很喜欢哦!”
“乱步!”社长皱起眉轻声道,于是小少年马上噤声,不再说话了。而是像猫一样蹭到中井旁边,跳上跳下的围观,尽管如此,中井也没什么反应一样视若罔闻。
他微微抬头看向题字,像是在思索什么。
“中井是怎么想的呢?”千间幕问道。
“……奇怪。”
中井在某方面的直觉简直是个天才,就算他不懂,他也能感觉的出很本质的东西,于是千间幕直接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在这种时候,出现了一个处于混沌灰色的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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