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茉一脸莫名抬头,不解道:“皇后是后宫之主,臣不报这里,又报哪里呢?”仿佛怕被责怪,又快快补充道:“臣为太子妃染的绸布,已经备好,正准备亲自送去。皇后放心,臣不敢怠慢太子妃。”
“嗯,是个懂事的。”王皇后心情愉悦,指了旁边的坐垫让她落座,随口问起楚地风俗。
大长秋见皇后终于露出笑颜,也跟着凑趣。
楚地新鲜动人的民俗有很多,李茉笑道:“楚地多水泽,长有荷花。夏季之时,小女娘乘船采莲,像臣这样年纪小的,撑不了船,坐在一个大木盆里,随着湖水飘荡。仰面躺着,层层荷叶之间,一线蓝天慢悠悠晃过。左手摘一朵荷花,右手摘一颗莲蓬,抱在怀里吃。”
“飘累了,便仰面躺着,摘一片荷叶盖在脸上挡着阳光,就这么睡过去。某次,臣一醒来,发现天已快黑了。嚯,一下子就醒了,举目望去,四周都是高高的荷叶、荷花,分不清方向。臣正着急呢,生怕飘进河道,回不去了。皇后可知,臣是如何回去的?”
王皇后慵懒靠着,眼睛里全是好奇,大长秋也急道:“怎么回去的?”
李茉狡黠一笑,模仿当时的样子:“臣也吓懵了,左右张望,却发现木盆在缓缓移动。低头一看,几尾游鱼正推着木盆游动。她们能辨别方向,臣也俯下身子,双手划水,朝着鱼儿们指的方向拼命划。不知划了多久,望见岸上灯火,知道离家不远,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王皇后和宫人们都听得津津有味,宫里没有这样新鲜动人的故事,它来自生活,又有一丝奇幻玄妙的色彩。
王皇后都忍不住问:“听说你身负谶言?见过神仙?”
“臣也说不好。”李茉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臣当时也迷迷糊糊的,事后想起来,也分不清是鱼指路,还是臣自己认识路。”
“谁问你鱼了,说神仙!”
“臣自认是看见神仙了,若非神仙点拨,臣一介民女,哪里会改良织机,又哪里记得住那文章词句。可是,臣也在想,若真有神仙,怎么不接臣往天上去?”李茉再次抛出问题。
“成仙哪儿有那么容易。”
“是啊,臣也这样想。仙长既然给了臣千里马的批命,臣在人间便有千里马的使命,待功成之日,才是飞升之时。”李茉缓缓说出自己的理解。
时人信术士,到了王皇后这样的地位,无关紧要的时候,信一信也无所谓。王皇后是这样想的,又不必她付出什么。即便李茉没有神仙机缘,也是个好用的臣子。
王皇后一抬手,大长秋会意递上一面令牌,可以自由出入宫廷的令牌。
大长秋亲自送李茉到宫门口,如今长信宫势大,王皇后做小伏低多年,难得遇上这么懂事的,大长秋急主人之所急,想主人之所想,对李茉极其亲热,宛若亲人。
第二日,陈令带着李茉给内廷送新织染的正红绸。
昨日得了王皇后的吩咐之后,李茉立刻找到陈织令,奉上自己染好的绸布,通过织室的官方渠道呈送。
李茉也是有自己的打算滴,陈织令明显是长信宫心腹,由他带领自己,一是走官方渠道,不把自己和织室的关系搞僵;二是抱长信宫的大腿,窦太后还有很多年的风光啊,她在史书中记载英明霸道,可不能得罪。
陈织令捋着三羊胡,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我明日带你进宫,给你壮胆。”
陈织令带着李茉先往窦太后的长信宫送,正巧,王皇后、馆陶长公主、太子妃都在,与李茉第一次拜见的配置相同。
宫人呈上十匹正红色绸布,窦太后不曾屈尊抚摸一下,凉凉道:“难为你们还惦记着我这瞎老婆子,皇后,这些就由你这后宫之主来分吧。”
王皇后立刻拜倒,再没有昨天听到这句奉承的开心,再想不起什么神仙,神仙不管人间事!王皇后也心惊窦太后对宫廷的掌控力度,但是这怎么能是自己管理不力,只能愤怒责怪李茉不会说话,面上赔笑:“母后折煞儿媳,您才是后宫之主。无知下人,狂言妄语,母后不必放在心上。”
沉默,沉默在长信宫蔓延。
窦太后对王皇后的说辞不置可否,随意拨弄着着手中茶杯,其他人也像突然发现案几精巧、帘幔华美,专心盯着殿中摆设,无人发言。
不知过了多久,长信宫令上前请示:“太后,此女狂悖,可处死,以儆效尤。”
“嗯?”
李茉发誓,窦太后无意识嗯这一声的时候,冷汗顺着她的脊背滑下来。
以前读史书,读到某人“临危不乱、刀斧加身而不退”,心里嘀咕,我上我也行,装出不怕的样子就行了。
事实证明不行,你清楚知道,眼前人掌控着你的生死。
王皇后此时也不发一言,并不认为自己有义务庇护李茉。
“你说呢?”窦太后冷冰冰发问。
“回禀太后,皇后为国母,是为□□之主。陛下、皇后至孝,太后所言,无不听从,太后乃汉宫之主。”李茉不管窦太后问的是谁,她必须找到机会为自己辩驳。
任何小聪明,在权势面前,苍白无力。李茉知道王皇后善于隐忍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她最风光的时候,正因她善于隐忍,因此抛弃靠拢她的人更加迅速。李茉知道窦太后英明霸道又如何,能让窦太后发挥英明的只有先帝和朝政,如今她是太后,面对皇帝,她都一哭二闹三上吊,对任何人都霸道。
上首,窦太后不言不语,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李茉度日如年,等待宣判。忽然,窦太后恍若无事般道:“阿娇,快瞧瞧,可还喜欢。”
太子妃早就按捺不住,如今得了外祖母首肯,立刻上手抚摸,又拿着在自己身边比划,开心道:“红的纯正,我要制新衣,穿给太子看。”
“好,好,你们小夫妻呀……”窦太后笑道:“这样好的料子,老婆子拿五匹,皇后拿三匹,阿娇得两匹。皇后,你觉得如何?”
王皇后恭敬道:“但凭母后做主。”
长信宫宫令挥手让织室的人退下,李茉听到窦太后慈和的声音,“我老啦,不必穿得这样鲜亮,我得的五匹,也给阿娇制新衣。”
馆陶长公主笑着凑趣:“母后偏心,我便不得吗?”
王皇后立刻道:“我送予公主。”
窦太后还要再刺两句,感觉女儿拉自己的袖子,笑笑,终是没说话。如此,新制的十匹布料,馆陶长公主得三匹,太子妃得七匹,其他人没有份儿。
陈织令满头大汗带着李茉退下,刚退到殿外,就听到有人叫他们。一个椒房殿的宫人上前,让李茉交还令牌。李茉回头,大长秋就站在不远处。即便出尔反尔要回令牌,大长秋也不认为李茉有资格让她亲自出面。
陈织令在宫门前擦汗,指着她点了点,叹息一声:“你呀!”
陈织令登上牛车,不悦而走,完全忘记了今早他刚看到布料时,是怎样的欣喜。
李茉也着急忙慌回来,吩咐甜娘:“快,再染正红绸布,能染多少染多少,多找几个仆从帮忙,连夜赶工。”
第二日,宣室派人来问话,陛下垂询,“新制绸布怎没进献宣室?”
李茉拜倒在地,身后仆从捧着十匹正红色绸布,恭敬道:“未曾反复试验,不敢轻污天子耳目。臣早已备下,请中官代为奉上。”
宣室出来的宦官笑了,汉宫之中,陛下、太后关系微妙,本以为李茉是没脑子的死耗子,看不清前路,没想到还有些小聪明。
李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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