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秋停的眼神发冷,顾不上敲门,直接推开门闯入屋内。
正对着的沙发上,一名男子正气喘吁吁地用手臂压住女孩的肩膀,另一只手按在她腿上,仗着体型优势把女孩压在身下的沙发里。
他边强制地压着女孩,边不耐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再给我动了。”
女孩奋力挣扎,牙齿打着寒颤,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声,贺秋停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看见被凌乱不堪的黑发堆满的一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骇人。
贺秋停冲上前,二话没说,一把从背后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向一旁的墙壁。
也就是这一下,牵动了他刚刚愈合的胃伤,尖锐的疼痛瞬间窜上来,带着他的心跳也跟着紊乱成一片。
“混蛋!”
贺秋停无暇顾及自己身体出现的不适,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这令人发指的一幕上,浑身发抖都浑然不知。
他低下头,看见那女孩穿着一件黑白条纹上衣,牛仔裤很短,净白的大腿上露出几道血淋淋的抓痕以及被抽打的痕迹,但好在裤链还是完整的。
贺秋停胸口发闷,抬起手压了压,再抬眼时,对上了施暴者的脸,女孩的小叔——吕**。
和他预想中的有些不同。
吕**比贺秋停想象中的要年轻许多,看着三十多的模样,一双眼睛里满是狂躁。
他踉跄着几步撞到墙上,揉着头站直身子,看清了贺秋停的脸后,表情空茫了一瞬。
但随即表情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眼底透出一抹更深的戾气来,张口道:“你算什么东西,闯进我家指手画脚,信不信我报警!?”
“报。”贺秋停的眼睛眼睛盯着他,“说这里有人****自闭症病人。”
“放屁!”
吕**走上前攥着贺秋停胸口的衣服把人拽到茶几前,“你给我看清楚了,我是在给她换药,是她发疯把自己抓伤了!”
贺秋停这才看到茶几上的药膏和绷带。
他甩开吕**的手,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脏在胸腔里大起大落,撞得他胸腔生疼,气血上涌。
“换药?”贺秋停艰难地喘了口气,质问道:“换药需要把她按在沙发上?你没看见她在挣扎?”
“妈的!”吕**不耐烦地骂了一句,忽然像是狂躁症发作一样抱住自己的头,又原地转了两圈。
再抬头时,瞪大眼睛里满是病
态的红血丝。
他嚣张道:“我是霄霄的亲叔叔,他爸**,老子就是她唯一的监护人知道吗,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贺秋停!”
忽然被叫到名字,贺秋停愣了一下,但也不意外。毕竟前几日的发布会直播闹的沸沸扬扬,被认出来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所以作为她的监护人,你就是这么监护的,把她打成这个样子?”贺秋停指着女孩大腿上通红的抽痕。
女孩抱着膝盖不敢抬头,缩在沙发里瑟瑟发抖。
“她不听话,我教训她怎么了!你爸妈没打过你吗!”吕**说着,突然抓过沙发上的皮带,猛地又朝着女孩的腿上抽去。
啪。
皮带没有落到女孩身上,而是被贺秋停一把攥住。
他手腕用力一翻,直接将皮带从吕**手里扯出来,反手一甩,啪地抽打在对方手臂上。
“操。”吕**吃痛叫出一声,暴怒之下朝着贺秋停扑过来,双手扣住他的肩膀,狠狠地往后一推!
贺秋停猝不及防,踉跄着往后退,身子霎时间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摔倒。
忽然,一只手从后面稳稳托住了他的后腰。
贺秋停喘息着回过头,对上了陆瞬冷沉的一双眼。在陆瞬身后,跟着社区的几个人。
“我们收到举报,说你**自闭症患者,需要你配合我们做个笔录。”
为首的男子手机拿着个记录本,后面的女社工走上来,第一时间将目光锁在了沙发上的女孩身上。
她走到沙发前蹲下身,声音放得很轻,“霄霄,还记得我吗,我是张阿姨,上个月还来看过你。”
吕霄霄依旧埋着头,继续发抖。
女社工看着女孩身上的伤,转过头对同事说,“的确有殴打的痕迹。”
年长的社工会意,对吕**说话的语气也随之变得强硬了不少,“吕先生,我们需要你配合我们做个调查。”
“有什么好调查的?”吕**脸色骤变,试图争辩,“我是她亲叔叔!”
“亲叔叔怎么了?”陆瞬说话间已然将门拉开,顺势往门外推了他一把,“亲爹**孩子也有人管,还是说你希望现在就让警察来给你做笔录?”
吕**被几个人围着,不得已往外走。
陆瞬看了眼贺秋停,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压低声音,“我去处理,你坐着休息一会儿。”
贺秋停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
睛,觉得越发读不懂里面的内容。
太快了。
从给陆瞬打电话到现在不过二十分钟,对方居然能如此准时的出现在这里。
不仅清楚知道吕卫华的家庭住址,还能联系好社区,并带着人抵达现场。
关键是,他怎么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争执?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对他说过…
一阵冰冷的战栗顺着脊背爬上来,那阵不好的感受再一次涌上来,只一瞬间就剥夺了他所有的安全感,像潮水般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心脏疼,胸口堵得慌。
贺秋停站在玄关的阴影里,略微倚靠着墙壁,他低着头,半张脸隐没在暗处,
心脏在胸骨下抽痛,一下比一下重,他数着自己的心跳声,五指在身侧紧握成拳,压抑地喘气…
“霄霄?
女护工的声音突然放轻了。
贺秋停缓慢偏过头,发现那受惊的女孩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径直走向了厨房。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奇怪的机械感,每一步都是经过丈量的距离,多迈出一点点都要退回去重新走。
贺秋停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她的侧脸。
吕霄霄盯着那落进杯子里的水柱,眼睛眨也不眨,直到水面和杯沿完全平齐。
直到水溢出来,她才停下,转身捧着杯满满的水走到贺秋停面前。
“喝。
吕霄霄的容貌很清秀,眼睛不大,却异常的清澈明亮。
她望着贺秋停,目光却并没有落在他身上,就像是穿透了他的身体,看向某个不存在的、却只有她能看到的世界。
那杯水盛得很满,杯壁全是水,女孩的手也被水沾湿。水珠晶莹剔透,顺着指缝流淌过手腕,杂乱无章地滴落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水痕。
吕霄霄固执地举着杯子,目光僵直,又说了句,“我喝。
贺秋停接过那杯水,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道:“谢谢。
吕霄霄没回应他,在他接过杯子的刹那便果断地转过身去,走到客厅的茶几前坐下来。
茶几上散落着一大片积木,歪歪扭扭的,有的在桌上,有的掉落在地上,揉进沙发底下的灰尘里无人问津。
吕霄霄开始耐心地玩起积木,一层层摞起来。
贺秋停走过去,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
“霄霄。他轻声叫了一声女孩的名字,“你最近都是和叔叔住在一起的吗?
吕霄霄把刚
垒得不高的积木推翻了,她点点头,又开始剧烈摇头。手上动作不停,又开始继续搭建积木。
女护工和贺秋停对视一眼,凑近些,柔声问吕霄霄,“叔叔平时有对你做什么吗?比如,碰了你不愿意被碰的地方?”
女护工的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胸和下腹,“比如这里?”
女孩平静地摇头。
“那叔叔打你吗?”
“叔叔打我吗,打我吗?”吕霄霄皱起眉,似乎是在绞尽脑汁思考这个问题。
“叔叔周二会生气。”
“烟灰缸砸到了脚趾头,左脚大脚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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