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格薇去猎人工会接了悬赏，不到半天就从黑石山取回了炼金材料。她拒绝了老板发出的入驻工会邀请，领了佣金给自己置办了几身行头。
她换上身天鹅绒黑色修身长裙，长裙款式简单，胜在设计大气典雅，在满大街的花裙子中很有复古的韵味。长袖袖口微敞，露出底下一截雪白的皓腕。
之后，格薇闲来无事又到皇宫去看小人鱼学习进度如何。
宫廷教师古板严厉，一双布满鱼尾纹的眼睛亮如火炬，不漏掉底下小人鱼的一丝小动作，捧着书念着各种晦涩难懂的词句时，也能在小人鱼听得昏昏欲睡时及时送她一记粉笔头。
“不识字还不认真听课，是打算去布顿学院自取其辱？”
艾莉亚强撑起精神，丧着小脸，开始一本正经地依葫芦画瓢仿写字。不出意料，最后依旧被老师批的狗血淋头。
课后，她捂住脑袋趴在桌上，“人类的文字太复杂了！”
抱怨完后，艾莉亚又认命提起笔接着练习。
一张张爬满歪歪扭扭“文字”的纸张很快铺满整个书桌，格薇见她勤奋又努力，于是决定夸她几句，给丧气的小人鱼打打气。
可当她视线落在那张布满鬼画符的昂贵羊皮纸上，格薇眼角抽抽，一句“还不错”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人，我写得怎么样？”艾莉亚手还握着羽毛笔，仰着小脸期盼问道。
格薇将纸张放回桌上，保持着微笑，拿出手巾替她擦净脸上沾着的墨水，“……进步的空间很大。”
艾莉亚弯而翘的睫羽扑扇，没能反应过来，但还是开心笑起来，动力十足继续练起来。
中途埃伦斯来过一次，看过小人鱼练过的字，神色复杂，摸了摸她的头，温柔而坚定道：“……很棒。”
格薇隐身在一旁，翻了个白眼。
花言巧语，睁眼说瞎话。
扣一分！
*
两日后，光明教廷天赋测试的日子如约到来，天才蒙蒙亮，迈所西亚已然喧嚣起来。
有着刚成年孩子的家庭忙上忙下，母亲从衣柜里搜罗出得体的衬衣，对着孩子反复比量，父亲则拉着孩子到阳台，面向起初的晨曦对着光明神祈祷，希望获得神的眷顾。
而没有孩子要参加测试的家庭，则笑闹赶着去布顿学院，哪怕不能进入，在外围看个热闹也好。
得知艾莉亚没有参加过神术天赋测试，埃伦斯专门抽出半天时间，一大早带着她去往布顿学院。
因为男女有别，埃伦斯没跟艾莉亚同乘一辆马车，格薇趁此不知不觉坐进艾莉亚的马车。
“紧张么？”
格薇望着坐得端正、严阵以待的小人鱼，问。
“有一点。”艾莉亚老实说。
“那你觉得你会不会神术天赋？”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我有。”艾莉亚道。
她以前见过父王和姐姐们使用神术，但没人教她，姐姐们不提，艾莉亚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自己也能有那种神奇的能力。
格薇意味深长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马车低调，然而上面的王室徽章足够引得人群骚动，
周围的人自觉避让行注目礼，马车在拥挤的大街上顺利穿行而过。
格薇掀开窗帷一角，对艾莉亚道：“你瞧，这就是人类的等级秩序。”
贵族凌驾平民之上，神职人员凌驾贵族之上。
等级界线森严。
艾莉亚精致的眉头拧起，十分不解，“同为祂们的孩子，为什么会有等级之分？”
又是个小神棍，格薇想感慨的心立马打住。
冷笑道：“祂的孩子？人类最是信仰光明神，可祂对人类却冷漠得很。”
算哪门子祂的孩子。
无论是瘟疫横行年间尸横遍野，还是战火烽烟时生灵的哀嚎，祂都只冷眼旁观，从不会施舍半分仁慈。
格薇一直搞不懂，渡过难关明明靠的是人类自己，可事后人类最先想到的永远是感谢祂。
“呃……神明自有他的用意？”艾莉亚弱弱道。
格薇没兴致在这个问题上和小人鱼争个对错，突然问：“话说你们人鱼族信仰光明神吗？”
“光明神是世间至高无上的神祇，光明能够普照到的地方都信仰崇敬祂，不过，”艾莉亚慢腾腾说着，话锋一转，“光明照不到亚特兰蒂斯，所以我们只侍奉海神——亚特兰蒂斯唯一的神明。”
她眨巴着眼。
“而且在我们人鱼族，所有海洋生灵都是大海的子民，大家都是平等的，统领们和王只是工作的职位，不代表地位的高低。”
在亚特兰蒂斯，人鱼们才没有避让统领们的观念，对于守护人鱼族的统领们，大家崇拜尊敬，但在职责之外，谁也没有特殊优待，甚至于会出现一群人鱼一窝蜂上去拥抱、亲吻统领的情形。
“所以？”格薇笑问。
“所以，还是海神更好！”艾莉亚得出结论。
格薇：“……”
光明神是众神之首，毫无疑问祂在大陆上的信众数量最多、最为狂热，赞颂祂的诗歌在大陆随处可见。
少数其他神明的忠实信徒对此十分不服。在曾经的诸神时代，这种情况更明显，不同派别的信众常常因信仰的分歧爆发大小不一的冲突。
正因此，神明是国家间发起战争最常用的借口。
直到神明们逐渐陨落，世间显现的神迹越来越少，情形才好些。
时至如今，仍旧有人暗地里将光明神与其他神明作比较，格薇有时觉得这种较真就像一群小孩子在“爸爸好还是妈妈好”这个千古不变的问题中争得面红耳赤。
“格薇大人，是谁给人类规定的这种等级制度呢？”
艾莉亚放下窗帷，视线与外界隔开，闷闷问道。
“没有谁规定，是人类一代代繁衍、政权更迭下来的约定俗成。”格薇道，“这种不公的制度迟早会走向衰亡，但不是现在。你如果感兴趣的话，今后在布顿学院可以认真学习下历史学，人类的政治文明悠久复杂、璀璨辉煌，还是挺有意思的。”
艾莉亚默默听着。
*
到了布顿学院，前来测试的少男少女们多得将道路堵的水泄不通，已经返校的高年级学生们主动帮着老师维持秩序。
王室的马车从一条小道直接到测试水晶所在广场的偏殿，埃伦斯率先下了马车，走到艾莉亚所在那辆的旁边，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容，伸出手准备迎接里面的少女。
一双纤纤玉手挑开幔帘，埃伦斯看清探出身女子模样愣住，笑意淡了些，“你是？”
格薇没理他，提着裙边下了马车。
“请让让，谢谢。”
她挤开埃伦斯，让小人鱼自己从马车上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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