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州城南·州牧府·正厅。
一幅贺州舆图悬挂于案前,房中众人皆脸色凝重,之前还围着舆图争论不休,现在却都安静的看向堂下。
一个身披黑甲的小将正在做流民营的最新汇报:
“禀将军,据这几日的初步登记估算,城外流民已逾三万,其中半数乃随叛军朱全礼裹挟而来的百姓。城内居民原有八万,朱全礼破城时屠戮、逃亡者众,现城内登记留存者不足五万。
“我们接管贺州仅三日,因城内有城墙阻隔,且叛军逃走时虽劫掠了粮仓,但时间紧迫,未能搜刮百姓家中粮食。因此,城内情况较好,恐慌情绪已初步稳定。
“但城外流民众多,虽设粥棚医棚,但缺少粮食和药材,现每日饿死病亡者过百。即便以武力强行弹压,若不解决其根本顾虑,怕是会再起事端。后续要如何应对,还请将军示下。”
听见此话,众人一阵沉默。
端坐在堂中的是一圆脸少女,她额头光洁,细眉微蹙,一双杏眼满是无奈的看向对面:“魏叔,你也听到了,以工代赈之事不能再等,还是尽快推行吧!”
说话之人便是楚昭。现下她盔甲已解,身穿玄色劲装,相比于城头,倒是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少女稚气。
而她对面坐着的则是一位年过四旬,蓄有长须,身着文士青衫的中年男子,此人名为魏林杜,乃是楚国公府的首席幕僚。
两人此番僵持,已有半个时辰之久。其主要原因在于楚昭想开展以工代赈救济流民,而以魏林杜为首的幕僚团却不同意。
魏林杜认为,当务之急实为积蓄力量守住临漳,而非留守贺州救济流民,此番做法实乃本末倒置。
他手抚长须道:“少主,卑职认为此举太过冒进,现下我们已设立粥棚医棚,于大军而言凭空增加了不少消耗,此前朱贼便将贺州粮仓搬空,若推行以工代赈之事,怕不是要动用我军粮草,实在不妥!”
被楚昭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魏林杜也压力山大。自家少主打小就有主意,且每次说得还颇有道理,若非情况特殊,他也不想阻拦。
他身旁另一位年轻谋士,陈瀚海也赞同道:“是啊少主,魏先生所言极是。
“贺州城破,此乃刺史王元季之过。现他已殉职,咱们击退朱贼,守住临漳,已是大功。
“如今贺州无粮无主无兵,叛军盘踞溪峡,虎视眈眈。咱们此次带过来的军粮也只够大军吃个把月的,要是把军粮分给流民,若朱贼再次举兵来犯,将士们无粮如何抵挡?
“届时,不仅贺州得而复失,城中百姓再陷水火,更可能动摇临漳根本!”
两人话音刚落,其他几位将领、幕僚也纷纷点头,有不少人附和:
“是啊是啊,我等认为,临漳才是济州的门户,是国公爷交给您的重任,只要临漳稳如泰山,谁也说不得您半句错处,何必趟贺州这浑水?”
“城外有三万流民,城内有五万百姓,即便是挪用了军粮,怕也是杯水车薪,咱们管不了!”
然则,楚昭并不这么认为,她想推行以工代赈并不是真的想让流民做什么,而是想给他们一种希望。
至少让他们知道,当前能用劳动换取一部分活下去的机会,而不是被迫毫无选择的去跟随朱全礼造反。
她两手叉腰,对着众人长叹一声:“魏叔,陈叔,各位先生,你们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可城外百姓数万之众,让我看着他们饿死,如何忍心。若我能解决以工代赈所需粮食一事,不知各位对我留守贺州是否赞同?”
见众人不语,楚昭继续道:“我楚昭做事也不是随心所欲之人,我决定插手贺州之事原因有三。”
她微微躬下身,站在巨大的贺州舆图前,手指点向代表贺州城的位置,细细分析:
“朱全礼为何能势如破竹连下十余城?他打的旗号是什么?天厌靖德,荧惑守心,水淹高州,皆因武帝无道。
“三个月前高州水患淹没郡县二十余座,朝廷就不曾赈灾,州县官吏还催逼税赋,这才逼得百姓卖儿鬻女,流民揭竿而起。朱全礼正是以此为由开仓放粮,聚拢流民,裹挟成势!
“而今,我楚家向来是正义之军著称,若我在贺州以工代赈安抚流民,他朱全礼再次起兵,就是将百姓置于战火之中,他这‘替天行道’的旗号可还立得住?
“那些跟随他的流民义军,心中又岂无怨怼?离心离德,就在眼前!此为其一。”
她的手指沿着舆图上的标记,向东划过,落在代表溪峡的险峻山岭处:“朱全礼为何在临漳受挫后主动退守溪峡?
“只因贺州地处平原,乃四战之地,无险可守。他朱全礼即便倾尽全力再次攻下贺州也守不住,反而会将他有限的兵力牵制于此,得不偿失。
“他主动放弃,便是看透了这点,现在既已将贺州弃如敝履,又怎会再花巨大代价夺回?此为其二。”
最后,她的手指重重落在贺州城上,目光灼灼地看向众人: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若今日我不管贺州,任其自生自灭,结果如何?
“王元季已死,城中官员皆如惊弓之鸟。城外流民越聚越多,贺州自身无粮,必会产生更大规模的流民潮,而这些人,会去哪里?”
明明是阳气最盛的正午时分,她的话却犹如冰窖般令人寒意四起。
“要么,东去溪峡,为朱全礼叛军送去源源不断的流民劳力;要么,北上临漳寻求活路。可临漳虽有存粮,又能支撑多久?
“更有甚者,活不下去就落草为寇,贺州与临漳之间的官道、村镇,将会成为盗匪横行的炼狱。届时,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临漳!此等唇寒齿亡之状,我们如何能不管?”
楚昭的话如同重锤,一句句敲打在众人心上。
魏林杜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辩无可辩,尤其是第三点,直指未来可能危及临漳的祸患,让他哑口无言。
他颓然低头,满是愁容:“少主说的是不错,可粮食呢?这才是燃眉之急。咱们能挪动的备用军粮,加上城内士绅大户可能搜刮出的那点余粮,能撑几天?以工代赈之事可不是想推行就推行,想停止就停止的!”
若想以工代赈,每人每天至少得消耗一斤粮食,三万人一天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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