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贺州城的秩序得到了规整。饿死的人虽然还有,但那种毫无希望的混乱,已经被一种沉重压抑的“秩序”而取代。
死亡的阴影渐渐淡去,百姓与流民的生活慢慢向好转变,云穗的日常也步入了某种规律。
早上起来,带着小石头去领粥,混着前一日的杂粮饼吃下,便是第一顿;然后上山拾柴,寻找合适的种植基地,顺便再寻一些树上的野果,回来便可吃第二顿。
得益于丰饶的识别功能,这几天云穗在山里捡了不少果子,弥补了她还未找到种植基地的郁闷。
今日与往常一样,就着一碗清粥咽下小半块杂粮饼,再将小石头送去王大夫那儿,云穗便拿着她的长杆出发了。
云穗的长杆,其实就是那天下山担柴的“扁担”。
自王二娘提醒她注意山中安全后,她便明目张胆地将树枝的两端打磨,使其变成一对既可以担柴又可以防身的趁手工具。
“云穗妹子,你又往山里头去啊?”
见她扛着这副标志性的长杆径直往山里走,有人忍不住喊道:
“听说山里有野猪,还有大虫,前些年还咬死过人呢!你要不…就在山脚这儿找找算了,还安全些咧!”
随着云穗“大力士”的名声渐渐传开,周围的人大多都认识她,偶尔也会有人像这般提醒。对此,云穗只是憨厚地笑笑,然后以统一口径回复:
“没事的王姐,我爹以前是猎户,我自小在林子里钻惯了,熟悉得很。再说,山脚下就这么点地方,人还那么多,柴禾都不够大家捡的,我还是往山里找找,兴许还能找些野果子补一补。”
云穗拍了拍腰间的布兜,里面装着几颗干瘪的野山楂,是她昨日顺手采来的。
众人见她气定神闲,又想起她日日都扛着两担柴下山,时不时还有些野果野菜做添头,这等好事谁不羡慕,便也不再劝阻。
“诶,随你吧,以你这力气,说不定能一拳撂倒长虫呢!到时候,可要分我一块肉尝尝。”被称王姐的女子掩嘴笑道。
待云穗走远,一个颧骨高耸的妇人李寡妇撇嘴嘟囔:“哼,傻力气!这往里走多费劲,拾得多又不多给粮,楚家军的规矩死板得很!她这每日多交二十斤,图啥呢?”
原来,李寡妇之前曾想多换些粮食,费劲吧啦多捡了好几捆干柴,可没想到却被楚家军给拒了。自此,她每日便只按保底分量上交。
而她身边,一个身形圆润的妇人刘嫂子瞧了过来,只见她眼睛滴溜溜地打量四周,见人不多,才低声道:
“那是你,云穗可不一定,没瞧见负责柴火堆的王军娘对她格外关照吗?每次过秤都冲她笑。分粥的时候,舀给她的黍米粒都多些!”
听见这话,又有一人前来凑热闹:“我听说,这云穗刚来的时候就被曲将军看中,还让她与军爷军娘们比试功夫!你看她力气大,模样又周正,要是招进了楚家军,日子准好过不少!”
话音刚落,立刻引起一阵小小骚动。
谁知,李寡妇却白眼一翻,泼了盆冷水:“真是说胡话,当兵哪有容易的?进了军营,管你是男是女,这刀枪无眼,都是要去战场上拼命的,能囫囵个儿回来就是祖宗保佑了!还不如熬过这荒年,等楚将军给咱分块地,种田养家才是正经!”
说罢,她将柴禾往筐里一丢,默默走远。
余下的妇人面面相觑,也有人小声附和:“谁说不是呢,田地才是咱的根,要是楚将军能在贺州城多待些时日就好了。”
“是啊是啊……”
“还是别说这些了,快快捡柴吧……”
妇人们的闲谈,云穗并不在意,她现在只求找个好地方,赶紧把荞麦种撒下去。再过半个月不落种,初霜前怕是难收获,到了冬天可怎么熬?
这几日,云穗深入骊山仔细搜寻,对这片山林已经有了大致了解。她避开野兽常走的兽径,专挑人迹罕至、植被茂密的区域探索。
今天运气不错,在攀上一处向阳山坡时,一片异常浓密的荆棘丛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片荆棘丛主要由一种长满尖锐倒刺的野酸枣构成,其中夹杂着坚韧的荆条和低矮带刺的灌木,高度已到云穗胸前。
无论是从视线上,还是实体上,都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但当她站在荆棘丛下方时,竟然感觉到一阵清风吹过,这现象就有些奇怪了。
此处乃向阳坡地,背靠一块巨大岩石,按理来说应该密不透风,可为何我在此处却能感觉到微风拂面?
云穗:“难道…这里有动物的巢穴?”
她绕着荆棘丛仔细观察,发现此处并非完全封闭。在一处紧贴岩石的地方,那里的藤蔓稍显稀疏,隐约有气流吹过,踮起脚尖朝里看,还隐约能看到后面并非实心的山体。
云穗思索片刻,本着“宁可算错不可放过”的想法,她小心翼翼地拨开一片带刺的藤蔓,忍着刺痛侧身而入。
不出所料,约不过三米距离,眼前的场景豁然开朗,荆棘丛后竟隐藏着一片新天地!
此处地势相对平坦,面积约一个篮球场大小,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脚踩上去软软的。由于大树的树冠相互压制,在顶端形成了一个稀疏的开口。午后的阳光可以直射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云穗仔细查看后十分兴奋:“就是此处了!这不就是我想要的两全其美之地?!”
荒废许久的土坡,没有动物的活动痕迹。前面有天然荆棘围绕,背面又有巨大岩石遮蔽,双重屏障,安全性极高!
且地面有厚厚的落叶覆盖,松软不板结,正符合免耕点播的土壤要求。
云穗压下激动的心情,退回到荆棘丛入口后观察,确保进来时挤乱的藤蔓能恢复原状后,才再次回到这片的秘密基地,开始仔细规划。
因为是第一次试种,云穗也不清楚这块区域需要耗费多少荞麦种,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良种有限,她没有allin的底气。
“最多,最多只能用一半!”
不然,要是没发芽,可就全完了!
免耕点播法第一步,首先是要处理土地表面的覆盖物,但与传统开垦不同,免耕点播不需要大范围清理落叶和翻动土壤。
云穗蹲下身,卷起袖口,按《基础种植手册》所说进行操作。
“手册上说,播种深度需半指深,覆土要薄……”
她回忆着要点,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随后环顾四周,率先选定了一片光照较好的区域,计划先拿这儿试试水。
云穗拨开最上层的覆盖物,这些是刚掉落不久的枯叶,它们尚未腐烂,较为蓬松。而下面那层深褐色的,则是已被腐蚀的、质地绵软的腐殖层。
“种植手册上说,这些半腐烂的叶子可是好东西,不仅能保持土壤湿度,还能变成肥料。”云穗自言自语道。
接着,她用手将腐殖层表面能看见的粗大树枝、石块一一捡出,扔到空地边缘。而对于细小的碎石和尚未完全分解的叶梗,只要块头不大,不影响播种,她就选择保留。
整个过程,云穗只扰动了播种点表层几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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