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请问前辈您知道通往人间最近的界口怎么走吗？”我本想去鬼门关找裴玠，可是经过鬼魂这一番提醒，倒是有些后怕起来。
鬼魂歪了歪头打量了我半晌，突然往前进了一步，与我相隔不过咫尺之间，我连忙向后退，灰灰竖起尾巴挡在我们俩中间，一身银灰色的毛发宛如松针般蓄势待发。
“无意冒犯，你的魂体气味很熟悉，令我想起了一位故人。”他从腰间拿出一枚麒麟角如意坠，正是当年给我缝补魂体的幽冥使者身上所携带的。
我心中将信将疑，一是所有幽冥使者都从头到脚包裹在宽大的冥袍中，我从未见过那位使者的真容，二是我不相信世间会有如此巧合。
他幻化出一身黑袍，将麒麟角如意坠挂在腰间，与从前那位幽冥使者颇有几分相似。
“我刚好也要去人间办一趟差事，你随我一起罢。”他从袖中掏出一把象牙尺，转身向我道，“这是破界尺，你如果不跟着我，怕是十年都走不出这个迷阵。”
这个鬼魂抢了我刚才想说的台词，我本盼着他与我顺路，现在他主动邀请，我却犹豫起来，可是想想自己也没什么可害怕失去的。
再不济，就让灰灰顶上，看看它的实力，也不枉我养了它这么多年。
“如此甚好，那便多谢前辈了。”
鬼魂将破界尺变成一榻大小，随后坐了上去，我心里默念了十遍这个鬼魂是好人，才鼓足勇气踏上了破界尺。
灰灰前爪扒地，像一张绷紧的弓，目露凶光。我叹了口气，费了全身力气拉着灰灰上了破界尺。
无论是人是兽，都要懂得形势比人强，难不成真要和地头鬼撕破脸在冥界打起来不成？这可是人家的地盘。
“前辈见笑了。”我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正襟危坐在鬼魂对面。
“无妨，只是不知道你可听说过上官凌音。”鬼魂淡淡道，“我记得她的座骑也是差不多个头，毛色也十分相近。”
“呵呵，前辈说笑了，听说上官凌音的坐骑可是神兽白泽，我这只是在荒郊野岭捡来的雪狼，不是什么珍惜品种。”我拍了拍呜咽不止的灰灰，它懂了我的意思，立刻安静下来。
“仙魔大战后，世间都传上官凌音魂飞魄散，可据我所知，她尚有一魄留存，来到了冥界。”鬼魂摇了摇头，“可惜一代魔尊，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我心下一惊，面前这鬼究竟是谁？如此隐秘他从何知道？
“要我说，仙界也是无能，人都被关在十八寂灭狱了，竟然还能让她的神魂逃脱。仙界估计也觉得丢人，只敢偷偷找她的三魂七魄。”
我顶起十分精神，却抑制不住昏昏欲睡的感觉，眼前鬼魂的面孔逐渐变得虚幻。怎会如此，我明明一直在防备他的幻术？
他自顾自地往下说，“后来我听说，仙界囚禁上官凌音是为了寻找飞升神界的方法，可上官凌音的神魂同你一样，被下了禁制，他们无计可施。”
鬼魂突然站了起来，一柄招魂幡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右手边，模糊的面容上带着一种诡异的得意。
我的心中涌起一股绝望，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无法动弹。
“仙界那群蠢人怎么不知道求冥界帮忙呢？明明无论追魂还是搜魂，都是冥界最拿手的本事，那些所谓的仙法也就骗骗有眼无珠的凡人罢了。”
“你......”我感觉脑海变成了一团混沌的浆糊，勉强有一丝清明，“冥神与我相熟，不然你以为我这两百年为何安然无事？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鬼魂轻笑了声，“呵呵，管他冥神还是什么神，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吗？”他轻拍脑袋，“哦，差点忘了，你已经喝了忘川水，什么也不记得。”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心中却充满了不甘。我努力集中精神，试图调动体内的力量，可神识和灵力像被戴上了沉重的镣铐，让我的努力变得徒劳无功。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对我下手？”我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搜魂的时候你自然会想起来，你还要感谢我帮助你提前恢复记忆呢。”鬼魂冷笑着说道。
我用最后的力气向左后方灰灰的位置看去，灰灰本来坐在那里，现在空空如也。
“果然如传闻所说白泽有破邪的天赋，你那只神兽实力真不错，连我设的离魂阵都能突破，不过你大可放心，它逃出去也无济于事。“
“有我在，没人能找到你在哪里。”
这是我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后黑暗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脚下是无尽的鲜血蔓延成河，视线所及之处都蒙上了黑色的迷雾，隐隐约约看不清楚。
重华上仙背对着我，他的身影孤独而落寞，仿佛承载着无尽的萧瑟，无论我怎么呼唤，他都不曾转身，但他的声音仿佛近在耳畔，“回头吧，凌音，现在还来得及。”
师兄的身形在天之骄子和纨绔子弟之间切换，无论是意气风发、充满自信的孙安奇，还是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祭仲，他的神色悲凄又忧伤，“收手吧，师妹。”
大师姐与我拔剑相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决绝，手中的剑散发着冰冷的光芒，“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陆显之用一把麒麟角尖刀剜出心脏捧在手心，鲜血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汇入脚下如血管般纵横交错的血流中，“姐姐，我把这条命还给你。”
裴玠仿若一片千疮百孔的落叶，从半空轻轻飘落，他面带微笑地望着我，“我来陪你了。”
我努力想要看清这些画面，瞪大了眼睛，集中所有的注意力。然而，却总是如同雾里看花，怎么也看不清楚。真真假假，我分不出这些画面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的记忆。
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在眼前闪过，他们的表情各异，有些带着无奈，有的充满忧虑，更多的是愤怒和恐惧，迷雾中的窃窃私语都是对我的谩骂和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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