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少有的沉。封虔醒来的时候,满目的红艳里,一张清婉的脸近到几乎和他呼吸相闻……恍惚间竟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楚映仪支颐伏在床边,长发松散,长衣逶地,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但在看到少年睁眼,看到那双漆黑漂亮的凤眸快速回神的模样,立马觉得自己又可了。
比起二月打马过街时,如今少年容色稍稍苍白,气质也沉寂了很多,却只衬得微微上挑的眉眼更乌,唇色点朱。
美色当前,也不算白等。
她伸手就要拉人下床。
封虔没反应过来,一时没使劲。
毕竟是军营里长出来的少年郎,哪怕比之朝中武将清瘦隽艳太多,力气也是实打实的。楚映仪自然没拉动人,反倒被反作用力给拉扯了回去,看得出来没料到,跌回床榻的时候发出声轻促的:“唉?”
不同于她惯常悠悠慢慢从容闲适的调子。
……竟像是家常又懵软。
封虔垂眼,无声冷嗤自己的形容,在楚映仪开口用家人威胁他前,先主动地起了身。
雨过天霁,天光和风同尘。
寝殿极大。封虔被楚映仪拉着从黯淡的阴影走出,走到窗边的光影里。窗外他昨夜以为的雨打芭蕉,原来并不是芭蕉,而是一片开得如云如雾的雪白茶花,风一过便纷纷扬扬地从窗口飘进屋内。
楚映仪踩着落花,收足上了软塌。
榻前是张梨花木案。案上摆满了各色胭脂、青黛和些封虔说不上名字的物什;再往手边是沓倒扣的纸张,斑驳的色彩新旧浓浅;案缘则是叠起放置的一套红艳衣袍,一盆温水。
看得出来她跃跃欲试。
大概是昨夜摆弄少年时候寻到的乐趣,楚映仪今晨醒得极早,醒来后就借着熹微烛火,翻找出了平常调制的油彩,蹲案边匆忙画了草图。
磕磕碰碰的,染得两只手到处都是颜料。她也不在意,只琢磨着从哪张开始摆弄。抽空指了指榻前的蒲团,示意封虔再靠近些,也不给他拒绝的可能,随口就是条件:“一个人头。”
封虔闻言,如个无知无觉的死物,垂眉跪坐到她的身前。
楚映仪用手抬起封虔下颚,长眸沉静,脑海中的草图设计和面前的脸不断贴合、修改……半晌,她才动手从案上取了胭脂、珠粉,开始在少年的脸上细细涂抹妆容。
大概是觉得太安静,楚映仪偶尔出声说些有的没的。
“封渡——”
楚映仪口中这个名字刚出,垂眼半阖的少年眸光猝然冷锐。
封渡是封虔幼弟,也是他拿大婚换回的人头。楚映仪对封虔的过度反应没感觉,目光再锐,不动手,对她这样心志足够的人来说杀伤力都为零。
她继续闲话:“他不愿意待在封府,我就将他接来了府上。”
“他才多大?八岁?九岁?”
“还没到本宫胸口高,就想着代替你服、侍本宫了。”楚映仪说到服侍两个字的时候,想到当时差点被个半大孩子给扑倒的场面,手里顿了下。青黛立时重了一笔,秾丽过了。
她不动声色地稳住,用指尖蘸水抹淡眉尾,漫不经心:“本宫是那么蠢的人么,拿颗鱼目换珠玉。”
“只是他实在太闹腾了,本宫没法儿,就把他丢到了宫中太学那。你下朝后记得去接他,别到时候饿着人了又算到本宫头上。”
下朝。
封虔以为自己听错了,衣袖里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失神的视线聚焦,后知后觉地才看清了案缘木盘上的衣物:竟是套寻常的五品朝服。
楚映仪想做什么?
楚映仪不想做什么,加难度找乐子,顺便走走剧情而已。后面既然要让封虔大胜归朝甚至清君侧,自然不好连他为官的路子都剥夺了。
虽然也不是不能强圆。
但那样还有什么意思呢。
她落下最后一笔眉峰,又让封虔换过朝服。后退几步,隔了距离打量自己装扮的成果。
还是差点什么。她想了想,又下榻去大殿另一边翻捣自己的首饰匣子。再回来时手里拿着条形制精美的抹额。
楚映仪抬手用齿叼住木梳,站在跪坐的封虔身前,挽发佩戴上抹额。抹额中央是枚血玉打磨的泪滴子,垂落在少年眉眼间,衬得他本就殊艳的颜色越发摄人心魄。
她终于满意了。
而楚映仪离开后久久,封虔才起身,走至铜镜前。本以为又是大婚那日斑斓嫁衣式的折辱,却没想到铜镜里他的妆容清淡精细——
只是遮掩干净了眉骨处一道不明显的细小伤痕。
自古驸马都是闲位,何况封虔这样“嫁”入公主府的人。所以当朝臣在宫门前看见封虔的时候,皆是一惊。加之一整日帝王对封虔的态度都太过蒙昧不清,仿佛全然忘记了最近发生的一切般,不热忱也不刻薄,不由得让人心思浮动,议论纷纷。
这种议论更是在封虔前往太学接到封渡之后,愈演愈烈!
一个罪臣之子能进太学,听说还是由当年带过长公主的太傅亲自教导,如何不让他们猜忌又嫉妒?
但事关长公主,他们也不敢真说得太明白。
“昨日不是才与……得多劳心劳力才能得此奖赏啊。”
“还以为封家子弟有多烈性,没想到……啧。”
封渡听着耳边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气得双眼通红,几番想上前去和那些人拼了,却迫于顾忌兄长的处境死死压抑。他虽小,却也知道兄长委屈自己住入公主府都是为了保护他们。
他……不能辜负了兄长的苦心。
这些议论封虔过去是在意的。封家忠烈百年,求的是为国为民,又何尝不是史册清名?但他同样明白,他表现的越是在意,这些落井下石的人只会越兴奋。何况和封家满门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这条宫道前所未有的漫长。
直至快到尽头时,耳边的议论戛然而止,封虔若有所感地抬眼。
只见原本议论得厉害的几个朝臣仓惶伏跪在地:“长公主安!”
宫门前停滞的马车边,精致的宫灯高高悬挂,一身华服的女子站在金色的夕阳里,面目模糊看不清神色。
落日熔金,她身后是火烧的漫天晚霞。
封虔想,他也该跪的。但他终究只是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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