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的光阴在焦灼的等待中飞速流逝,边关烽火虽熄,那笼罩在皇都的阴云从未散去。
直到一个秋雨潇潇的午后,一骑快马踏过官道的泥泞,溅起冰凉的水花,驶入长安。
“回来了!丞相大人回来了!!”
消息如掷入平静水面的石子,迅速传开。卫逾之正在书斋临帖,闻声笔尖猛然一顿,一大滴墨迹污了宣纸,她却浑然不觉。
周重晏疾步走来,步履生风,往日的沉稳被此刻的急切打破。
他站定在那张巨大的舆图前,手指落在东安九郡最南边的方向上,那里正是最靠近宸朝的腹地、卫逾之幼时的家乡——晋城!!
“离朝当真狼子野心,贪得无厌!最初提出的条款,居然要尽占东安九郡,包括晋城在内!!”
卫逾之的心立刻吊了起来,她不敢询问结果,只能屏息望着怒火中烧的太子。
晋城虽小,却扼守通往宸朝内部的咽喉,若尽归离朝,则宸朝北境就此门户大开,再无宁日!此非割地,实乃授人以柄,自毁长城!
“太傅他……”
“太傅没有屈于强权!”周重晏眼中含着不可忽视的激动与敬佩,“他在离朝朝堂上据理力争,直言我朝虽败,国体犹在,民心未失。”
“若离朝人欺人太甚,索求无度,我朝上下必定同仇敌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届时,离朝得到的将不是岁贡,而是边境永无止境的烽火!”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的看向卫逾之,一字一句道:“离朝人被太傅的气势与言辞所威慑,更惧怕将我朝逼至绝境反扑。他们最后答应……放弃晋城。”
卫逾之怔怔的听着,仿佛能看见敌国金殿之上,一个清瘦的身影以一文臣身躯,扛着战败国的屈辱,却为了寸土江山,慷慨陈词,寸土不让!
她喃喃自语道:“太傅大人他,当真是国之柱石。”
几日后,文华殿的讲学重新恢复正常。
文华殿内,一位身着玄袍的老人端坐于讲席之上,正是离京五月,刚刚入宫复命归来的的丞相陈守执。
他比离去时清减许多,原本花白的须发已然全白,脸上布满了疲惫的沟壑,只有那双眼眸依旧清明深邃。
周重晏卫逾之二人端坐其下,等待太傅开讲。
陈守执却没有打开面前的治国典籍,他的目光扫过二人年少的脸庞,沉声开口:“老臣今日所讲,并非《尚书》,并非《春秋》。”
“今日,老臣要与殿下,论一论我朝自太祖开国以来,与北境离朝的对战史。”
“自太祖永熙四年,至如今嘉泰十一年。一百七十载间,宸离两朝,大小战事共五十一场。其中,我军大败二十九场,小挫溃败十八场,无功而返四场。至于开疆拓土?一次也无!”
一长串冰冷的数字,如一把匕首,狠狠刺入太子内心深处。他的脸色发白,这些国耻,从来都是秘而不宣,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如此系统,如此赤裸的陈述。
“为何?!”太傅声音骤然拔高,“是我宸朝将士不够勇猛吗?是我宸朝子民不愿效死吗?!”
“非也!”他猛地一拍书案,“乃是我朝国力疲敝!军制腐朽!国库空虚!因循守旧!积重难返!”
“离朝铁骑,来去如风,我军兵卒,却调度迟缓,将不识兵,兵不识将!离朝匠造,精于弓弩战车,我朝军备,已多年未有革新!离朝上下赏罚分明,我军层层盘剥,有功不赏,有过不罚!”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积郁一吐而出:“此非一二将领之过,实乃立国之本已显颓势!”
“殿下!若我朝继续抱残守缺,今日割让东安九郡,明日便可割让江南富庶之地!再然后,离朝铁骑便可饮马长安!江山社稷,祖宗基业,将毁于一旦!”
周重晏紧握着拳头,焦急问道:“太傅,当此危急存亡之秋,又有何法方可力挽狂澜,救我宸朝于倾倒之际?”
“变法!”太傅斩钉截铁。“便如秦之商鞅,当以雷霆之势,砺新图志,整顿军备,破除旧弊!”
“此举如刮骨疗伤,必会带来切肤之痛。哪怕会触及无数权贵利益,会引发滔天争议。然,我宸朝,已无退路,更无时间蹉跎犹豫了!”
这句话如惊雷般砸在卫逾之耳畔,她恍然想起三年前初次面圣时,模模糊糊听见的变法之语,竟是三年未曾实施?!这些年来,陛下究竟在忧虑什么?太傅的变法当真可以顺利施行吗?
自那日丞相在文华殿掷地有声的提出“变法”后,不过几日,陈守执便以保住晋城的威信换得皇帝信任,终于将酝酿多年的变法蓝图实施推行。
时间在朝廷的暗流与市井的议论中悄然流过。那几个月,周重晏每每会私下与卫逾之提及变法的进展。
“太傅呈上的《变法疏》,父皇已御笔朱批!”
“新颁布的《垦荒令》,说是鼓励百姓开垦战乱时废弃土地,赋税减少三成。”
“丞相今日上朝时提议,复用军功爵制,世袭荫蔽一应废除。”
那时的东宫,也因变法的顺利施行注满了活力。周重晏不再只研读经史,反而偷偷领着卫逾之共读《商君书》、《管子》,以及历代变法得失的策论。
秋叶落尽,寒冬将至。
太子从宫中回来,少见的发了怒,把自己关在寝殿内不吃不喝。
“岂有此理!”卫逾之推开殿门,便见周重晏把堆积如山的书卷一股脑挥掷地上。她默默捡起一卷查看,上面写着清丈田亩的官员受阻,甚至受到生命威胁。
“核查田亩的钦差,在江南竟被当地豪强联合抵制,不仅闭门不见,那日夜里,还遭到了刺客暗杀!他们眼里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他对着卫逾之倾述:“这么久了,国库依旧空虚。新法制衡世家,阻力太大,收缴上来的不过杯水车薪……可练兵,造器,何处不要银粮?”
“那些朝中老臣,表面上唯唯诺诺,背地里竟联合上书,说什么‘祖宗之法不可变’,‘与民争利,非明君所为’!他们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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