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恰如慕钰所说,他不动,敌也不动,而是全然将精力放在逐利之上,在他们看来,一个远离京城的被剪除羽翼的太子已经难成大气候了,而“养病”一说,更是代表上意,是对他在场的主动抹杀,所有人都知晓,“久病未归”的太子是朝廷大变天的信号,那个握有无上权力的人,自然成了无数双眼睛暗中窥视的对象。
宫中的炭火自霜降时节就局部地燃烧起来了,卫皇后惧寒,立政殿是宫内率先燃起炭火的宫殿之一。珐琅制成的三足火盆中盛着燃得通红的炭火,细密的铜罩覆盖其上,偶尔爆燃的火星也被消弭于铜罩之内,反倒衬得殿内更为沉寂。
卫皇后坐在桌前,焚香抄写着祈福用的佛经。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宫人的通报声在门外响起:
“皇后娘娘,二殿下来了。”
“请他进来吧。”
殿门打开,一位年纪尚轻的男子入内后恭敬行礼道:
“儿臣参见皇后娘娘。”
卫皇后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慈爱笑容,说道:
“母子之间,何须如此多礼,快过来,让母后瞧瞧。”
她将来人牵起,二人落座,宫人奉上茶水,他们一面品茗,一面闲谈起来。
卫皇后先是关心了他近来的课业状况,他对答如流,并无缺漏,令她十分满意。
语过三巡,他话锋一转,将视线转到卫皇后抄录的佛经之上:
“母后还在为太子殿下抄写佛经祈福吗?”
“是啊,太子的病迟迟不见好,我这个做母亲的很是担忧啊。”
“母后爱子之心天地可鉴,太子殿下的病定会好起来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太子虽说近来不在宫中,可你的课业也万不可落下,令你父皇满意为好。”
“是,儿臣知道了。”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又闲言几句后,二殿下就起身告退了。
她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直到殿门关上,温暖的气息再次积蓄在殿内时,她才将茶盏放下,思忖对方是否明了她话中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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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尘一副农女打扮,她随身的武器被她取下藏匿起来,与常人无异地在一座院中清扫落叶,时岁渐寒,树叶都几乎要落尽了,连她这般常年习武之人也耐不住寒冷,不时停下驱动内力,温暖被冻得通红的双手。
她将为数不多的落叶扫到院墙根处,身后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
“施主,清扫辛苦,天寒,快快进屋休息片刻吧。”寺院住持来到她身后出言提醒。
绝尘转身施礼:“多谢住持。”
慕家村附近多有山丘起伏,其中最高的一座名为紫云峰,据说是山顶时常有紫气浮现,如云般飘忽不散,颇具仙灵之气。后来有高僧在此建立寺院,遂名为紫云寺。
李永恩等人新的落脚之处就是紫云寺。他们自打知道要久居豫州之后,就一直在物色新的落脚之处,以节省所剩不多的银钱。
他们从荆州离开时为了避免行路途中的麻烦,随身携带的财帛盘缠不算多,本以为他们不会在豫州停留太久,不日将动身返回京城,这才造成了此时尴尬的局面。
李永恩和绝尘在荆州附近寻访数日,斟酌考虑了银钱、隐蔽性和大小等要素之后,紫云寺无疑是合适的选择。
所以他们付出一笔不大的供奉之后,还以帮寺院义务劳动为回报,在紫云寺长住下来。
紫云山上的视野极好,极目远眺,山脚下的村庄星罗棋布,城外景象尽收眼底。
然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紫云寺远在山顶,离慕家村实在是过于遥远了,若是冬日里再下上几场大雪,山路怕是更加危险难行。这样他们和太子之间的消息传递也艰难起来;再者,李永恩仍然没有放弃差人近身保护太子的想法,危机降临时也有人能够及时传信,可太子对此事却颇为抗拒,一直未曾答允。
李永恩思来想去,还是在此事上据理力争,太子也无奈让步,不过他也提出了要求:那就是贴身保护的人只能是绝尘。
绝尘将扫帚立在墙角处,之后蹲下身子将落叶仔细地归拢起来,以作薪柴之用,再过几日,她就要“去往”慕家村了。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太子如此推拒,当然是不喜第三人插入他们小夫妻的二人世界,乃至此事为何最终能成,还是当时她在面色不虞的太子身旁说了一句:
“若是他们当真想动手,你们二人都会陷入危险之中的。”方才打通了关窍,太子沉吟了片刻后,点头答应了。
回想至此,绝尘忍不住低声笑道:
“可真是个木头脑袋。”
之后三人商量起如何让绝尘顺利住进家中。
李永恩尤嫌太子太过舒心,满不在乎地说道:“这还不简单,殿下发话,她一个女子,听着不就行了。”
绝尘汗流浃背起来,如果太子的眼神有实体的话,李永恩怕不是早就被戳成筛子了……
“投亲不行,她家里并无近亲在世,在与我成婚之前是一个人生活;买也不行,家中本就钱财不多,还要留着过冬,她定然不会同意……”
“……”三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思中。
“和殿下当时一样,可行吗?”绝尘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看向太子。
“我当时失去意识之后,据娘子所说,是村人先发现的我,才送到她那里的……”
绝尘接着说:“若是如此,我假意跌落受伤,殿下引她前去,偶然发现于我,是否可行?”
太子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两下,思量其可行性:
“娘子近来还会去村子周围的山坡上采药,我也会一同前去,到时候我们先行布置,似是可行……”
二人三言两语,迅速敲定好之后的细节。
李永恩插话不成,只能跟杯中自己的倒影大眼瞪小眼。
时间很快到了约定那日。
虽说此时能采到的草药不多,慕云瑠还是在冬日的大雪彻底覆盖住大地之前维持着一月两次的外出频率。
慕云瑠走在熟悉的小路上,慕钰走在她身前,试图为她遮挡住钻心的冷风。
即便如此,她还是被无处不在的冷风冻得发颤。
她想这还不是最冷的时候,今年的冬日,他们能顺利度过吗?
慕云瑠的目光在地上逡巡几番之后,还是兜兜转转地落在了前面的人身上。
他穿着自己前两日尝试做好的毡靴,在编好的麻绳底上用毡布和麻布拼接起来,为了防风,她特地将靴筒做得更高了一点。
这个时代棉花尚未完全普及,丝麻毡还是衣物鞋袜的主要原料。
她时至今日还坚持出门的一个原因是她想寻到几株吐絮的棉花,即便错过了最佳的收获期,希望渺茫,她还是想再试一试。
慕云瑠将目光再次投向附近萧索的植被上,山间的风卷起折断的枯草,发出层层叠叠的沙沙声,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没有注意到慕钰突然停下了脚步。
等她意识到时,没有及时顿住的脚步让她撞到了慕钰宽大的后背上。
慕钰伸手过来牵住她的手,声音里略带颤抖地迟疑道:
“娘…娘子,那里好像躺着个人?”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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