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瑠与那晚一样,如同置身于黑暗的河水中漂荡,可那水并不冰冷,反而温暖如春,如绸缎般包裹住她的灵魂起伏……
再次醒来时,她没有着急起床,反而凝望着床顶的红色帐幔,思索起昨夜那个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本就不算清明的思绪还偶尔会被腰腿处的酸胀打乱。
她的感情哪怕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他在医治过程中的不安和忸怩,说不出口的话唯有通过其他行动反复确认。
他们都不知晓,过往的终曲会给未来揭开怎么样的序幕。
慕云瑠缓缓起身,身边的余温散尽了,慕钰不在屋中。
她的目光从天光大亮的窗外收回,缓慢地从地面攀到桌上,定格在妆奁匣子上的锁上:无论如何,她最后一点秘密还是不要让他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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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无音信是沉默有力的回执——
安乐的等待注定换不来她期盼已久的结果,她在这场角逐中是作为弃子被置上的棋盘,她不甘于此,所以竭力想要摆脱棋子的命运,成为一个执棋人,然而这段天堑并不是可以靠不甘和怒火逾越的,她注定是一步慢,步步慢,被以往的天真和情感束缚,落得了两败俱伤的下场,也为之后的布局埋下了无尽的祸根。
如今,她也不得不蛰伏待机,等待下一轮棋局开始的机会,她一定会在下一盘棋中努力圈好领地,蚕食掉对手的每一颗棋。
她去信荆州,将豫州之事详尽诉之后,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种种,再未因此事表露出丝毫情绪。
背后的凌云注视着这一切,她也一改往日的外放张扬,将心思深藏起来。
她懂公主殿下的心思:她同样是高门贵女出身,父亲在朝廷为官,如今也算得上位高权重,她从小就被选为公主的伴读,贴身陪伴左右,表面上看似是主仆,实则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再后来公主远嫁,她是主动要求跟过来的,即便父亲当时大发雷霆,甚至闹到了恩断义绝的地步,她也不曾后悔。
她此生唯有两次感受到情绪的泛滥与翻腾:一次是偶然间得知她竟然有个流落在外的亲生姐姐,一次就是现在——她和公主的链接让她也有了心意相通之感:她们凭什么成为受人摆布的棋子,父亲大概是早已看透了权力背后的残忍倾轧,才不愿将家族的力量牺牲在一个看得见的结果上;可公主又做错了什么,她本应身在高位,受人侍奉,何该流落于此门第?
她垂下头,翻涌的思绪压抑在深处,追悔与狠戾交替出现在她的眼中:她不该因为对绝尘仅存的感情和不忍而打乱公主的布局,进而走到如今的局面,她要狠,狠才能拿回本来就属于她们的东西,回到本就属于她们的位置。
安乐自然不知晓凌云内中所思,她翻过书页,实则是细数手中的棋子和筹码,盘算着下一次翻盘的机会,想着为数不多的可用棋子,她想:也是时候和她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驸马谈一谈了……
谢文博还在为明年的春闱埋头苦读着,他表面上和公主扮演着一对恩爱夫妻,举案齐眉,实则他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两人独处的时间,借口温书习字,在书房中不轻易现身。
婚礼那日所谓的“信任”和“交心”让他不寒而栗,意识到公主绝非明面上那么温婉恭顺,荆州之事是他在公主推动下的有意合谋。他是家中幼子,在父母和兄长的荫蔽下长大,幼时便被规划好了将来的一切,旁人难以企及的一切,他只需稍稍努力便可以得到,直到他被选为公主的驸马,他才意识到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他的引以为傲的家世和身份也是如此不堪一击,尤其是在和慕云瑠的婚事上。
婚礼那晚,公主那一番看似推心置腹的话让他隐隐确定,她和他一样,压抑着一股火气和不甘,想要在定局之外争取到虚无缥缈的改变未来的权力。他当然不会完全相信公主所谓的说辞,他会答应卷入荆州之事,无非是试图在一滩死水的当下创造出希望的新芽来。
不过他也并非一点顾虑都没有,公主身份尴尬的二重性令他不禁担心,一旦此事过了火,会给自己和整个家族惹来杀身之祸,公主对谢家在荆州的势力了如指掌,这才借他之手在荆州布下了迷瘴,她也知道谢文博不会相信拙劣的“皇命”之说,她在对方的眼中读出了同样的情绪,由此将他作为第一个棋子,事实证明,她极擅此道。
荆州事成之后,二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僵持,谢文博对她的态度骤然冷淡下去,她必须抛出更大的饵,才能将他乃至背后的整个家族拉下水:一个地方望族,百年世家,最渴望什么,她的视线回转,落在身后垂首的凌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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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计划敲定,胡太医办事利落,当日便写好药方,将草药抓好打包,之后就回房准备睡个回笼觉。
李永恩表情凄苦地一直跟在他身后,几乎是要前后脚和他一同回房间,在转身关门的那一瞬,他忍无可忍差点将房门拍在对方脸上,他把人拦在门口,无奈地开口:
“李将军,你一直跟着老头子我做什么,难不成是要和我一起睡觉不成?!”
李永恩意识到他的失态,带着歉意地说:
“对不住,胡太医,我我……”
“李将军,有什么事就直说,我还急着睡觉,四更天还有太子那边的差事呢。”
李永恩憋了半天才终于吐出一句话:
“劳烦你问下主子,他为何不让我去送药。”
“……”
砰——
回答李永恩的是清脆的关门声。
慕钰昨夜在三人离去后才入睡,在第一声鸡鸣后就起身了,他轻吻了身旁的人一口,穿戴整齐后就推开门。
他径直去到了厨房,从城里带回的草药包放置在灶台的角落,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气,旁边就是新砌好的药灶。
他心中不住地涌起暖流,但他也没忘记来意,将慕云瑠熬药时随手丢弃在一旁的麻纸收集起来,继而又在厨房中翻找起来,从角落里翻出了内里漆黑的铜盆和零碎的几块木炭来,他将寻到的物什重新放回。
之后,他竟开始做起早饭来。记忆的恢复让他拾起了许多过去的能力,包括做饭以及那身武艺,五感也随着神明的澄清而日渐敏锐起来,昨晚他之所以敢在没有事先约定的情况下打开房门,正是从来人的动作中辨认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仅见过数次的李永恩。
他起初笨拙的动作在简短的准备步骤后变得熟稔起来,他和面擀开,再切成菱形的面叶,投入到一旁烧开的铁锅中,煮熟后用家中的佐料调好底味,暖身又饱腹的汤饼就做好了。
此时天光大亮,慕云瑠也起身出门,她来开门,就见到慕钰端着冒着热气的碗筷放到了桌上。
她顿时感到身体的深处泛起一阵战栗,不知是来自昨晚饱受摧残的大腿,还是之前深受其害的肠胃。
慕钰见她出来,招呼她来吃早饭,慕云瑠看到他有点像老鼠见到猫,双腿略显迟钝地走到桌前。
她向碗中看了一眼,整个人愣住了,热乎的暗黄色底汤中漂浮着洁白的面叶和翠绿的菜碎,带着浓郁的米油香气,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慕钰,眼底的神色仿佛在无声追问:这竟然是你做的?!
慕钰轻笑着解释:“我之前是会做饭的。”
慕云瑠难以置信地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小心地尝了一口,暗黄色的汤底是用昨晚剩下的糙米的米汤熬成的,应该是混了些猪油和盐进去,令寡味的米汤变得咸香起来,粘稠地挂在面片上,热乎得别有一番滋味。
“味道可还好?”
“……好,好吃。”
她的视线再次带着探究的意味扫过他的面容,心中愈发笃定慕钰是不知从哪个穷苦家中流落到这儿的可怜人,对他不为人知的过去浮想联翩起来。
慕钰本以为娘子吃了他做好的饭食之后会惊喜、感激或高兴的种种画面,可当她看向他时,眼神中泛起的则是怜悯、叹息和落寞。
那是他并未料想到的一幕,这个年代,谁不希望自家能多个分担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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