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塞了个东西，盛昀停下脚步，怔然地将手掌摊开，只见一只栩栩如生的雪雀躺在他的掌心，雪雀周身都被上了漆，明明是一只木鸟，羽毛却清晰的根根可见，甚至两只小眼睛还会随着他的动作滴溜溜的转。
就在他愣神的片刻，雪雀扑腾了两下翅膀，竟是从他掌心飞出，在空中盘旋两圈后，又落脚回了他掌心，吱吱叫着，恍若活物。
少女站在他旁边，用一种略带忐忑与期待的目光看他，她的神色向来冷淡，抑或是客套的笑，还少有这样鲜活的一面。
算了，她可能也是好心。
她出身鬼母教，不能对她要求太高，只要她之后会学着改正就好了。
这木鸟如此精巧，想必是她的心爱之物，这样想着，他摇摇头，把木鸟还给了她，她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接过了，低着头一言不发。
然后，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水汪汪的看着他，她生的最漂亮的就是那双若三月春桃的眼睛，像是含着潋滟的春光，等她蓄了一眼泪时，就更是楚楚动人，叫人挪不开眼了。
她捧着木鸟，温温柔柔的和他说话。
“你别生气了。”
不管了，就算这会让他觉得她表里不一很恶心也好，谁让他就是吃软不吃硬，那她就软着来。
为了应对各种各样的人，她自然有各种各样的面具。
变脸比翻书还快，明明看得出她对这种事信手拈来，明明脚下全是断臂残肢，而这全是她的杰作。
他却不由自主将心中最后一点硬软了下来。
见他神色软化，萧恩霖往前凑了一步，得寸进尺的到他跟前，指了指她脸上假哭出来的泪水。
认命地用手帕给她擦干净，话到嘴边的“下不为例”也成了无奈的。
“下次不许这样了。”
“这里还有活人吗？”
听到问话，萧恩霖微怔，她看了一眼满地的断臂残肢，点了点头。
“那些被他们拐来的，年纪约莫在少年上下，我没有杀。”
盛昀顿了顿，没有回头，而是接着发问。
“那你原本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脚步声在空旷的妖楼中显得分外明显，萧恩霖似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实话实说了。
“直接离开，若是碰到了他们中的谁就修改见过我的记忆，放了。”
对鬼母教中人而言，杀了放了其实都没有太大区别，除非是特殊命格的供品，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大多数邪修都会选择杀了了事，而萧恩霖本身并不嗜杀，也不喜屠戮，行事低调，因此哪怕是多费些功夫，她也不会随意选择杀人。
听得萧恩霖坦荡的解释，盛昀也略略放下了心。
只是孤身一人将整个妖楼屠杀殆尽，还是让他有些暗暗心惊，如果没有猜错，她应当才只十七岁。
这样想来，他下意识就问了一句。
“你今年多少岁？”
萧恩霖眨了眨眼，望着眼前清俊挺拔的背影，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虽说两世加起来她应当年纪比他还大，毕竟前世他死后，她又活了好些年，但是现在她的年纪，也才将将十五岁。
“下月就过十五岁的生了。”
下月十五？
盛昀步伐一顿，显得欲言又止，萧恩霖不由奇怪，好奇道。
“仙君怎么了？”
盛昀薄唇轻抿，微张几下，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说，见萧恩霖好奇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只能认命般回到。
“我以为你十七了。”
“……”
萧恩霖少有的没能控制住表情，她嘴角的笑一个没撑住，半挂不挂的留在面颊上，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长得太老了吗？
不过却也不能怪他，她的五官在十二岁后就渐渐褪去稚气，转向成熟的精致，她又生的高挑，同龄的女孩很多才堪堪到她的肩头处，而盛昀在男子中也同样极为高挑挺拔，她还没见过比他更高的男子，起码八尺半往上，但尽管如此，萧恩霖却刚好到他肩膀处，而且她可能还要长。
另一件让她有点困扰的则是，她的胸部…开始影响她的行动了，每日都要一层一层的束，很不方便。
猜错了姑娘家的年纪，盛昀自然也是有些尴尬，他只得道了句抱歉，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当然，说回来，萧恩霖确实将暗杀潜行一事做到了精通，鬼母教名下有各色各样的产业，多是些见不得光的黑赌坊和青楼等等，前世，萧恩霖做不了正经生意，也不喜这些产业，为了挣钱，便接了不少这样的活，利用自己的闲暇时间做起了杀手，自然也研究过一些，知道怎样做能“又快又好”。
那些被绑来的少年被分别关在不同的房间，每见到一个，就由萧恩霖修改完记忆放出一个，给些银钱，有的地方关的多有的地方关的少，因为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因此大多都还保留着恐惧紧张与一丝期待，少部分则麻木的流泪或面无表情，将他们放走后，萧恩霖终于回答了盛昀方才见到她，问她的第一个问题。
“对，仙君看到了，这就是我做的生意。”
从前世开始，她少时为了赚钱就专门寻这等见不得光的“买卖”来做，每次都会故意装成无知而愚蠢的少女落入妖贩之手，一击得手，立马脱身，之所以如此做，倒不是因为什么心怀正义或是惩恶扬善，那些不义之财尽数落入了她自己的手中。
只对这些人下手，是因为这些人只是些不涉及机要的小喽啰，死了也无人过分追究，以鬼母教的伪装能力足够，二则是这等人被黑吃黑了，仙门也不会在之后找她麻烦，而这就是她在尚未长成前，从黑白二道之中找到的“平衡之道”。
当然，萧恩霖这一次选择把整个妖楼清空，主要还是为了得到海棠的信息。
只是，盛昀也并不怀疑，如果杀凡人或是仙门中人能得到她想要的而不用付出太大代价，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动手杀人，不过肯定会避着他，她在他面前，哪怕已经被他知道了本性，却还是披着一层乖巧的羊皮。
妖市是各种肮脏罪恶的滋生所在地，阴阳界向来喜好贩卖秀色少年，萧恩霖选择杀死这等贩子，自然不是为了除暴安良。
但萧恩霖也确实如盛昀所想，如果杀凡人或修士能达到这一点，她也会做，只是杀妖贩油水如此丰厚，而若是杀了正道修士，则极其容易引起仙门的注意，以她的身份，显然不太适合去出这个风头。
再者，她前世为了避开耳目辗转多地干活，鬼母教手法隐秘，大多数人只会将这种事当做一个意外，双重保险。
萧恩霖边走，边点了点款，对一旁的盛昀一笑。
“这种脏活，不用仙君动手，等着收钱就好。”
对盛昀而言，他自然无法接受这种“赚钱”方式，可是又找不到很合适的理由指责她，说她滥杀无辜，可那些贩子也不算无辜，说她强取钱财，那些钱又是不义之财，因此，他也只得折中的告知她。
“这种事到底算不得正道，还是莫要再做了。”
她听了，低声嘟囔了句，“我又不是正道，就你清高。”
声音很小，可是对五感敏锐的修士来说，和当面直言并无区别。
从妖楼中出来，萧恩霖忽然唤盛昀低头，她却猛地仰头，在他苍白柔软的唇上啄了一下，一口气被她渡了进去，盛昀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耳根泛起的红很快开始泛滥，将他整个面容都染的通红。
他从没有…做过这种事，早年不曾，就算偶有不介意他孤高冷淡的女修，对他示好，也从没有人敢这样直接。
吻上来。
很快从惊吓到羞愤再到恼火，这女孩举止也实在轻浮了些，不料她一根手指堵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照照镜子，我只能通过这种方法把其中一人的精魂渡给你，这一带黑产集结，怕出事，隐身诀在这是被禁止的，只要有一个人认出你就糟了。”
眼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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