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澎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仍是一脸的讳莫如深,“本来是想你与段家小姐结亲,可惜了,没有缘分。”
“啧……”李馥不屑地冷哼一声,“殿下大业未成,孙儿哪有心思沉溺儿女私情。”
邱澎生眼中浓雾弥漫,所有的真意尽数隐在苍老的皮囊之下,他缓缓说道,“太子殿下品行高洁,望重士林。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竟不觉得自己碍事?”
李馥倨傲地抬起下巴,“是你太看不起孙儿!”
元令仪登上高台,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爷孙斗嘴的景象,想起席嗣源余生要伶仃一人困在苏州,无儿孙绕膝陪伴,心中立时一片凄苦。
“邱老安好。”元令仪略一施礼,款款坐到邱澎生对面,“今日,请邱老来,是想问问邱老,盖世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邱澎生含笑捻须,“果然,老夫猜得没错。大小姐这一行,到底是没有避开他。”
元令仪秀眉微挑,“所以,邱老是早就料到昨日之事吗?”
“恕老夫直言,大小姐自踏入苏州起,便是入了那些人的圈套了。”邱澎生高深莫测地笑着,“孟祁观任苏州知府多年,老夫原以为他会有个好下场,可没曾想到,他也如那些前任知府一般,不得善终。”
苏州人杰地灵,只是这一州知府,却好似受了诅咒一般,自前朝起,便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难不成是苏州富庶,事务纷杂,才导致历任知府行差踏错?”元令仪轻轻问道,言罢也觉得自己幼稚,不自觉地笑了,“邱老就当我是戏言吧。”
邱澎生只是缓缓摇头,“元大小姐说笑了,总不至于这么多士子,无一人有真才实学吧。您瞧着那年纪轻轻的边鹤扬,称得上一句学富五车,年轻有为吧。”
苏州历任知府,尽是吏部精挑细选的才子,才华不济致性命不保,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苏州,各方势力盘踞,关系盘根错节,四品知府若是不能左右逢源,他日被谁一口吞了,都不知道。
“孟祁观不好财,亦不好权,他引你入局,只是为了活命。”邱澎生长叹一口浊气,“大小姐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元令仪垂眸思忖,只觉得当初真是错得离谱。
她以为当初孟祁观拉她入毁寺灭佛的局,是因为世家豪门虔诚礼佛的,灭佛一事沾染分毫,都嫌晦气。
可现下看来,富可敌国的溧水段氏,若不是对寺庙土地垂涎三尺,怎会放弃富贵无虞的日子,铤而走险与当朝太子搏上一搏,最好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她低估了贪念的恐怖,万般法相,哪有钱财重要。“既是苏州有大把的人可以接了这差事,他又何必主动寻我,引我入局?”
“自然是有太多大把的人,想要将土地收入囊中,他属实是冤死。”邱澎生缓缓合上双眼,似是不忍回忆孟祁观的惨死,“他用了许多年,才制衡了苏州的各方权贵,草莽流寇。毁寺征地这事将他的局打破了,他才不得不引你入局,他本以为殿下与你能压下这些人,结果却错看局势,丧了命。”
区区一座苏州城里,当朝太子与四皇子,两个二品总督,一个即将致仕却在军中极具威望的三公太保,还有不计其数的明涛暗流。
当真是难为了孟祁观,苦苦经营,却依旧没能摆脱惨死的下场。
“可这与盖世德有何干系?”元令仪轻声问道,“他是漕帮帮主,贺章是他的顶头上司,难不成,他不是贺章的人?”
“不错,大小姐问到了点子上。”邱澎生眼睛登时亮起,“您猜猜,为什么贺章放着盖世德不用,却与唐天那种不着调的鼠辈往来,平白地降了自己的身价。”
“扶持唐天,该不会是要架空盖世德吧?”元令仪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公堂之上,见他铁汉落泪,还以为是真的与漕帮兄弟真心真意,想不到也是个做戏给人看的,几滴泪就能将狡诈无情的唐天架在烈火之上炙烤。”
“非也,非也。”邱澎生连连摆手,“大小姐这便错了。盖世德这后生,脑子灵光,重情重义,他也曾对贺章掏心掏肺忠心不二,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元令仪面色紧绷,手指紧紧攥着帕子,眼睛牢牢盯住邱澎生,直觉告诉她,盖世德该是她破局的关键棋子。
“可惜了道不同,不相为谋。”邱澎生转头看向跪得笔直的盖世德,赞赏溢出眼眶,“他原是码头扛货包的小工,能有如今的权势地位,属实不易。他是打心底里认定自己的命是漕帮兄弟给的,自己的权也是漕帮兄弟给的。他骨子里便将漕帮一兵一卒当成了自己的同胞弟兄,怎么可能看着那些官老爷将人不当人,还给他们卖命。”
“所以,他便不再与贺章一条心。贺章见他离心就扶持了唐天,与他分权。”元令仪跟着转头看向盖世德。
初夏日头尚小,可盖世德已经跪了足足两个时辰,仍是脊梁挺直,丝毫不见打晃,可见他心志坚定。
“那日在公堂之上,他急吼吼地拍段鸿文一掌,”元令仪顿了一刻,犹疑地说道,“该不会是在破贺章当日的布局吧。”
邱澎生缓缓点头,浑浊的眼更亮三分。
盖世德当日看似怒急攻心,为了兄弟情谊,冲动之下险些打死段鸿文。
急迫之举倒是让一群人误会他是为了灭口,才当堂出手。
段鸿文作为溧水段氏与贺章的联系,一定掌握不少贺章的铁证,他一掌将人拍得痴痴傻傻,也不怪众人误以为他们是一丘之貉。
可细究之下,也能窥出几丝离奇来。
段鸿文心软,若是能铁下心肠就让段鸿献承了败局,舍了这个弟弟,便能保下自己,保下溧水段氏。
可是他堂而皇之地上了公堂,自以为是地接下段鸿献搞烂的摊子,落了个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在段鸿文心中,外人眼中不成器的段鸿献,是他的亲弟弟。
长兄如父,他怎能袖手旁观段鸿献去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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