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如液态的流光在舞池中倾泻,男男女女的身姿在光影里肆意扭曲、绽放,仿佛要将骨子里的狂欢尽数抖落。欢呼声浪此起彼伏,几乎要掀翻穹顶。然而,在这沸腾的喧嚣里,亦嘉却如一座孤岛,被无形的潮水围困。心底的惆怅如铅云低垂,压得他呼吸滞涩,只能徒劳地长吁短叹。思绪如暗流,将他拽回那些不堪的旋涡——父母眼中痛惜与失望的碎光,妻子讥讽的唇线如刀刻入骨髓……悔意如毒藤,无声地绞紧他的心脏。他挣扎着,渴望被这狂欢的洪流裹挟,却又被往事的阴影钉在原地,仿佛一半身子浸在冰窟,另一半却被烈焰舔舐。
手机铃声骤然刺破混沌。“春宵一刻值千金,抱得佳人腿抽筋,怎么样呀?玩得尽兴吗?”瘦子的声音带着夜场特有的沙哑与戏谑,从听筒里钻出来。
“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吧?放松完了就起来吃点宵夜,补补身子。”
“还吃?想成胖子?”亦嘉边披衣起身边苦笑,腹中酒气尚未散尽,却还得强打精神应对,“肚子还没消化呢。”
“没事,去溪边坐坐,吹吹风,看看河边风景,再灌几瓶啤酒,想想就舒坦!速度快点呀,我们可候着呢。”瘦子在电话那头催促,声音里透着迫不及待。
亦嘉挂断电话,心似明镜——这定然是林总安排的“鸿门宴”。黄鼠狼给鸡拜年,表面的殷勤不过是糖衣,内核裹着的,是压低价格的算盘。他快步走出KTV,闪身钻进林总那辆漆黑的奥迪A8,仿佛要将自己从方才的纸醉金迷中剥离,生怕被人瞥见自己从这般场所钻出的狼狈。
“小妞怎么样呀?合不合胃口?我那个妞浪得很。”林总邪笑着瞥向他,眼神里淌着夜场特有的油腻。亦嘉佯装浪荡,舌尖滚过几句胡诌的荤话:“石榴裙下无君子,杨柳丛中有客人——倒是鲜嫩得能掐出水来。”他深知此间规则:不撒些谎,便融不进这浮华的戏台。
“哈哈哈!”林总爆发出一串粗粝的笑声,“酸酸,你们文人就爱文绉绉地打比喻!”
坐在旁边的瘦子却如霜打的茄子,脸色灰败,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颤音:“你们腾云驾雾般爽死了,我与胖子却在惊心胆颤中吓死了!我当时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从云端直坠地狱,只恨土行孙不教我遁地术……若不是林队及时杀到,这会儿我怕是已经‘进去’吃牢饭了!”他抬手做了个抹泪的动作,哭丧着脸,活脱脱一只惊魂未定的丧家犬。
“出了什么事?”亦嘉蹙眉追问,在包厢的隔音墙内,他对外面的风暴浑然未觉。听完瘦子绘声绘色的哭诉,他脊背窜过一阵寒意,冷汗浸透衬衫——若自己也被当场擒住,明日该如何面对同事、亲友?生意?怕是连脸面都要碎在地上!他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了这场灭顶之灾。
“没事啦,小菜一碟。”林总却浑不在意,摆摆手,语气轻松得仿佛拂去一片柳絮,“有林队镇场子,安全得很呢,不会有大事发生的。”他斜睨瘦子,戏谑的语调里藏着警告,“不过你这小子该进去蹲几天,否则KTV的姑娘们怕是要被你祸害个遍!”
“开饭店的还怕贪吃?”瘦子耸了耸肩,嘴角咧开一抹浑不在意的笑,眼睛眯成两道细缝,仿佛舌尖还残留着方才的美味余韵。他边说边用手指轻叩车窗,节奏闲散,活似个嚼着糖的浪荡客:“她们笑迎八方客,来者不拒,巴不得日日门庭若市,银钱滚滚呢!”
“哈,你这小子,只要是女的,也照单全收,咳咦,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不说了。”林总抬手拍了一下副驾驶座上胖子的肩膀,转头问亦嘉:“肚子饿了,去吃点宵夜怎么样?”未等胖子回过神来,他又接着道:“老黄想吃点什么?”
亦嘉尚未作答,瘦子已抢先嚷道:“这么迟了,店面怕都打烊了。走,去溪边吃烧烤,螺蛳配啤酒也不错!”他嗓门敞亮,话音里带着股子热气,仿佛那炭火已烤得滋滋作响。
车子在河边停稳,四人钻出车厢,霎时被一片喧腾裹住。这是个依溪而建的好去处,绿草如茵似毯,细水潺潺如琴,微风拂面,带着水草清冽的香气,令人神清气爽,流连忘返。四周早已被光滑的水泥地环绕,夜宵帐篷鳞次栉比,如繁星落地。入夜后,亲朋聚会、情侣消遣的人们络绎而至,吆喝声、笑闹声此起彼伏,竟成了这小县城一道流动的烟火风景线。
好容易寻了个空帐篷,四人落座。羊肉串在炭火上滋滋冒油,香气扑鼻;螺蛳浸在酱汁里,吸吮起来鲜辣过瘾;啤酒泡沫翻涌,灌下去,喉头顿生一片清凉。再来几串铁板鱿鱼,焦香裹着酱汁,嚼在嘴里,韧劲十足,配着眼前粼粼水光,倒别有一番滋味。
河边的夜市灯火通明,摊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如浪潮拍打岸滩,炭火在铁架上噼啪作响,火星四溅,肉香混着孜然的辛烈,勾得过往行人纷纷驻足。
“长期生猛海鲜,大鱼大肉,偶尔换换口味,哈,好爽口!”林总嘬完一颗螺蛳,仰脖灌下一口啤酒,喉结滚动,畅快淋漓。
“我就好这口野味,”胖子咂摸着嘴,油光在唇边泛着亮,“虽不及大酒楼干净卫生,可这风味小吃,就是勾人魂魄,百吃不厌!”
“吃完宵夜补充子弹了,可以再考虑。若你买单我会毫不犹豫地往前冲。”瘦子狡黠一笑,边眨眼边晃着酒杯,一副市井无赖的模样。
“那不是成花下鬼,裙下猫了?”林总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眼底浮起一丝玩味。
“生当做豪杰,作鬼也风流!”瘦子奸笑一声,举杯向林总致意,酒液在杯中晃出一道轻佻的弧光。
林总瞥他一眼,敛起笑意,双臂交叉向后倚靠,正色道:“瘦子,玩笑归玩笑,你老婆若是真跟人跑了,你怎么办?不打算再婚了?”
瘦子喉头滚动,猛灌一口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管烧下去,他咂了咂嘴,酒气混着感慨喷涌而出:“咳,人生真是麻烦!不结婚,怕晚年孤苦无依;结了婚,又未必能活到晚年。不拼命工作,兜里没钱养老;太拼命工作,又可能等不到养老那天……有些路,不走不甘心,走了却一身伤疤。我算是看透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灾与难!来,喝!”他重重将酒杯顿在桌上,酒液溅起几点水花,仿佛要将满腹纠结尽数砸碎。
胖子趁机接口,手指戳了戳自己胸口,嗓音低沉:“这些年我也悟透了,没背景、没机会、没贵人,难成气候。成年人的底气,都是钱给的。尝尽了世态炎凉、金钱重压、人心叵测,才明白:再大的房子,也不如自家那张床榻温暖。”
瘦子闻言,眼珠一瞪,满脸不屑:“家花哪有野花香?这道理都不懂?再好的菜,连吃一个月试试,保管你看了都想吐!这不就是网上说的‘七年之痒’?换换口味是人的本性,你个死胖子懂个屁!”他边说边撇嘴,嘴角耷拉得能挂油瓶。
“你是什么牌子的垃圾袋,这么能装?”胖子被噎得语塞,索性破罐破摔,讥讽道:“刚把你当人看,又是我错了!”说罢,嘴角勾起一抹狡黠,仿佛占了上风。
“没见过马桶安在嘴巴上的!”瘦子立刻反唇相讥,手指戳向胖子,挑衅意味十足:“武大郎卖酸菜——人怂货还酸!大学生就这水平?”他得意洋洋地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一耸一耸,活像只斗胜的公鸡。
胖子脖子涨得通红,不甘示弱地回击:“白痴都能当你老师,智障都能教你说人话!五官再精致,也遮不住你那朴素的智商,还大学生呢!”边说边用拳头轻叩桌面,咚咚作响,仿佛每一下都在敲打对方的荒谬。
瘦子轻蔑一笑,吐出句俚语:“叫花子亮相——穷相毕露!”随即转身向林总举杯,酒气喷涌:“林总,咱不跟这夯货一般见识,喝酒喝酒!”说罢,杯口朝天一倾,酒液如银线般灌入喉间,仿佛要将所有不快与烦忧,都浇进这夜色与喧嚣里。
胖子亦举杯饮尽,继而笑道:“树若无皮,必死无疑;人若不要脸,天下无敌。与瘦子扯皮,三天三夜也难清账,不如华山论剑,直接痛快!”瘦子反唇讥道:“哟哟,你这五官各长各的,倒还懂华山论剑?‘浓缩’二字你倒是当仁不让,可惜‘精华’二字却半点不沾。你娘生你时,莫不是在后山半腰上,手一抖把你给落下了?”陈胖子一时语塞,索性挥拳作势。瘦子轻蔑哼道:“秃驴敢与贫道争师太?找死!”说罢摆开架势,仿佛真要斗法。
“哎哎哎!”林总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瞧着二人:“这般高深的文学巨匠竟藏在我身边多年未觉,一句话竟含三大门派!算我眼拙,瘦子,今日刮目相看,今后再不敢提你老婆了!”见瘦子得意扬眉,他举杯道:“来,敬咱们的文学高手!”
亦嘉亦举杯饮下,静静坐着听他们胡侃。虽有些言辞不入耳,但场合所迫,只得强颜欢笑,附和着挤出几分笑意。
林总见亦嘉浅笑未语,便转向瘦子道:“某些人,明明能力不济,却偏要装成武林高手。譬如瘦子,瘦得跟竹竿似的,却大吹自己玩女人能超半小时。”此言一出,众人哄然大笑。瘦子却开心道:“不用枪,难道用手啊?”说罢故意摆出夸张手势,逗得众人前仰后合,笑声震得帐篷簌簌作响。
笑浪稍歇,瘦子正色道:“你们别不信,我确曾见过超半小时的。”语气笃定,不容置疑。亦嘉瞥他一眼,哼道:“你就吹吧。”瘦子如被蔑视,急道:“一次我与几位朋友在KTV玩,全都是做小件饰品的老板,年入千万级别。众人让台上小妹跳脱衣舞,边跳边往身上淋啤酒……”众人屏息凝神,待听下文,瘦子却卖乖停住,目光横扫一圈。
林总大骂道:“半吊子,吊我胃口?”
瘦子悠哉道:“哈,可见女人这玩艺儿,终究是横行霸道的,连林总都兴趣十足。”
胖子急不可耐催促:“废什么话,快往下说!”
“坐在我旁边的林忠,也是个瘦竹竿,受不得刺激,当即拉了个姑娘。不顾我们这些老司机感受,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起武打片来!”瘦子绘声绘色,好似姑娘在场表演似的兴奋。
林总听闻此言,忽地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如雷霆震耳,手中酒杯险些脱手,面颊肌肉因极致欢愉而颤动,眼角皱纹舒展如春水荡漾,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他笑骂着,声音裹着酒气:“你个死瘦子,整日尽编排这些腌臜事!现场直播?真能那般夸张?莫不是添油加醋,唬人取乐!”
瘦子坏笑着,眼中狡黠流转:“你未亲临现场,哪知当时何等香艳!我自诩‘拼命三郎’,与他一比,简直班门弄斧!只见他坐享其成十余分钟后,忽地起身,将女子按倒伴着台上音乐节奏起伏律动。半小时过去,非但不见收势,反倒愈发勇猛!”他咽了下口水,舌尖舔过唇边,扮了个鬼脸,绘声绘色道:“我本摩拳擦掌,欲提枪上阵,可瞧他那运动量,惊得我硬生生憋住冲动,只得咽着口水观战——那滋味,你们说,好受吗?”话音落下,众人仿佛被拽入那KTV的喧嚣现场,脑补着那活色生香的画面,无不心旌摇曳。
“哈,哈哈哈!”林总再次爆笑,眉飞色舞,仰颈饮尽杯中酒,似在回味那臆想中的酣畅淋漓。他手指轻叩桌面,节奏随心跳雀跃,笑骂着:“笑死我了!瘦子这‘老司机’名号,果真能文能武,潇洒至极!难怪每月二万工资,竟不够你挥霍!”
“当老板的心,狠呐!又抠又小气,二万块我得掰成八瓣花,方能糊口度日。”瘦子趁机将了林总一军,话里藏着机锋。
林总一怔,旋即笑骂:“行呀,瘦子!长本事了,拐弯抹角地敲打我给你涨薪!”
“若林总念在兄弟情分,赏我些许碎银,我必感恩戴德,肝脑涂地!”瘦子嬉皮笑脸,玩笑中暗藏试探。
林总横扫众人一圈,佯怒瞪眼:“谁与你称兄弟?今后若再有人与你胡闹,我定不饶他!”
瘦子闻言,故作懊悔,抬手轻拍自己嘴巴:“瞧我这臭嘴!回家便用缝纫机把嘴缝上,省得再惹祸!” 众人闻言,又乐作一团,笑声如浪,掀得帐篷簌簌颤动。
林总举杯,酒液映着灯火:“来,为这满席荒唐欢乐,干一杯!”
“干!”杯盏相碰,清脆作响。
刚放下酒杯,沉默许久的胖子忽地开口。他灌下一口酒,瓶底轻磕桌面,脸上浮起神秘笑意,眯眼挑眉,似在酝酿笑料:“哈哈,我忆起一则笑话,极是精妙,诸位可要听?”
瘦子不耐烦地摆摆手,急切地催促道:“别再故弄玄虚了,快点讲吧!”
“注意听好了!”胖子神色变得正经起来,继续说道,“有一副对联,瘦子你向来对这类文字游戏颇有研究,定能快速领会其中的妙处——上联是:‘鲁智深练自身练至深处鲁自叹。’” 他眼中带笑,意味深长地瞥向瘦子,“如何?可品出其中滋味?这上联专写你最擅长的本事,快对个下联试试!”
瘦子斜着眼睛看向他,嘴角不屑地一撇,随口诌道:“驯野马驭野马驯到酣时马长嘶。” 话音刚落,众人便已笑得前仰后合,一边笑一边调侃他思维跳脱,满嘴奇言妙语,却又不得不承认“确实妙极了!”
“那再来个横批如何?”亦嘉也笑着加入这场欢乐的文斗中。
瘦子微微思索片刻,忽然吟道:“并肩同行!”
话刚落音,林总便拍手赞道:“妙啊!瘦子这厮,平日只道他爱玩笑,竟藏着怀才不遇的书生风骨,倒让人小觑了!”
“书生?书生有个屁用!”瘦子忽地长叹,语气忽转苍凉,似有万般郁结,“如今这世道,大学生与农民工抢饭碗,硕士生月薪难破四千,知识如秋叶般贬值,房价却似火箭窜天!若不做生意捞金,单靠死工资,连吃鸡都得望菜兴叹,徒留满嘴馋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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