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半晌,亦嘉那颗被撩拨得躁动的心方渐渐平复。他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热气氤氲中,眸底的情绪也淡了几分,问道:“这么说来,林总倒是聪明得紧,工于心计?”
温总闻言,恨恨地啐了一口,脸上怒意翻涌,仿佛要将胸中块垒尽数吐出:“有!我之后自然找过他,可他那副嘴脸,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他冷笑一声,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怨怼,“他说老家红木市场正风生水起,妄图独占鳌头,成为一方诸侯,所以不得已而为之。还说什么兄弟一场,互相扶持,等他日飞黄腾达,定不忘兄弟情义,要请我喝好酒,邀我共谋大业……”说到此处,温总陡然提高音量,嗤笑一声,眼中淬着寒冰:“我与鬼共谋大业!”话音未落,又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亦嘉默然片刻,轻声宽慰道:“原来如此。他如今公司规模庞大,倒确有你一份功劳在。”温总听了,鼻中哼出一声冷笑,脸上浮起一抹轻蔑,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讥诮的弧度,同时缓缓摇头,仿佛要将那人的虚伪尽数甩开:“哼,但愿他真能记起我的恩情。不过依他那人品,迟早要遭天谴!”语罢,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酒,喉结滚动间,话锋陡然一转,目光灼灼地望向亦嘉:“罢了,不提他!来,我们好好谈谈合作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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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通开场白,既如春风化雨般介绍了林总的情况,又似无形的手悄然抚平了亦嘉的戒心,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为后续的洽谈铺就了一条通往合作可能的幽径。亦嘉心中却如雾里看花,不知如何切入正题,只因对温总其人其底细皆如隔岸观火,只得反问道:“你说该如何合作呢?”
“愿不愿意投入一点资金?”借着包厢里昏黄灯光的氤氲,温总鹰隼般的目光紧紧锁住亦嘉的脸庞,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皆未逃过他的眼底。
见亦嘉沉默如石,温总又缓缓道:“我这儿虽说有三个股东,但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自己人,而我作为最大股东,公司目前的实力还算殷实,调配一个亿来运作紫檀项目还是绰绰有余的。我并非差你投的那点钱,关键是想建立利益共同体的纽带。我知你对我尚存疑虑,不愿贸然投资也在情理之中,容我细细琢磨个方案,这几日我们再深谈细论,你看如何?”
亦嘉闻罢如蒙大赦,心中紧绷的弦骤然松弛,投资之事恰如烫手山芋,此刻避之唯恐不及——他哪来的余钱去投?当下最现实的,不过是赚点居间费聊以度日罢了。于是应道:“好的,我们电话联系。”
“既然来了,不妨感受一下我们温州的独特风情。”温总忽地暧昧一笑,语调轻佻,“晚上叫个小姑娘陪你放松放松,怎么样?”
亦嘉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苦笑着摇头自嘲:“没那功能。”温总闻言,刚入口的酒霎时喷溅而出,笑湿了眼角,抹了一把脸道:“不会吧兄弟,才多大年纪?”
他上下打量着亦嘉,又调侃道:“不嫖不赌二百五,这是我们这儿的顺口溜。你不抽烟不喝酒,连姑娘都不沾,男人的三大乐子你全不碰,这可不行。”说着,他扭头朝角落里望去——只见一胖硕男子正与一衣衫半遮的年轻女子耳鬓厮磨,那不安分的手早已探入女子衣襟深处游移,女子搂着他的肩,娇躯花枝乱颤,呻吟声如丝如缕,勾魂摄魄……温总见状会心一笑,嘴角裂开,挑眉道:“兄弟,这香艳场面,可点燃你的激情了?”
亦嘉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浑身燥热难耐,下腹那团火仿佛要挣脱束缚,可一摸口袋中干瘪的钱包,那团火瞬间被浇灭,只得咽了口唾沫道:“不好意思,没子弹!”
“哈哈哈,不至于吧兄弟?”温总又被逗得喷出酒沫,笑声震得杯盏轻颤,“这样,我叫个妹子过来陪你,你若还能坐怀不乱,老哥我便不再勉强。”
说罢,招手唤来服务员,低声吩咐叫两个姑娘过来。亦嘉一听,慌忙摆手如拨浪鼓:“不用不用,真的不行!我先撤了,免得在这儿碍眼,坏了你们的雅兴那可罪过大了!再说我这人一见到美女就紧张得手足无措,万一真把持不住闹出笑话,那可真是收不了场!”温总见亦嘉执意不上“船”,便爽快地叫了辆出租车,让他先回酒店休息。
亦嘉强按捺□□内翻腾的燥热,独自回到酒店。躺在床上,思绪如潮水般翻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次日清晨,他忽然如一阵风般回到家中。小莹见丈夫突然现身,眼中满是意外,问道:“为什么回家啦?不在上海等护照签出来再回来?”
“想你嘛。”亦嘉嘴角翘起,眼神闪烁着狡黠,一手搂住小莹不盈一握的细腰,厚着脸皮急切地凑近她樱桃般的唇瓣,声音里裹着蜜似的问道:“有没有想老公我呀?”
“干什么!去,一边呆去,”小莹柳眉微挑,杏眼圆睁,嗔怪着推开他那双不安分的手,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三分娇嗔七分戏谑,“怎么没拿你的脸皮去做防弹衣呢,大白天的,也不怕人笑话。”
“怕啥?在自己家里,哪有外人。”亦嘉坏坏地笑着,眼神像粘在她身上似的,不肯挪开。
“没外人也不行。”小莹俏脸陡然一肃,仿佛瞬间换了个人,端庄肃穆的模样让亦嘉心头一跳,她正色道:“亏了那么多钱,欠了一屁股债,烦都烦死掉,还有心想这事!连豆腐脑都比你有记性,就知道瞎乐呵。”
“啧,扫兴!”亦嘉像被扎破的气球,刚才还洋溢满腔的激情瞬间瘪了下去,满腔热情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正憋着股无名火要发,“叮当叮当,”门铃恰时响起,小莹板着脸下楼去开门。
一见是自己的老妈,脸上冰霜瞬间融化,绽开一抹笑意,迎进门问道:“妈,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丈母娘边往楼上走边应着,抬眼看见亦嘉也在,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饭吃了没有?”
“噢,刚回来,正准备去吃呢。妈,一起吃点?”亦嘉心中再怎么不爽,面对丈母娘时,脸上仍堆起恭敬的笑,这是刻在骨子里的礼节,再大的火气也得压下去。
“呀,这么迟了还没吃晚饭。小莹你快去热下饭,若不够的话再做点饭或煮下面条快些,都这么迟了,得赶紧吃。”丈母娘的语气里满是关切,像一团暖烘烘的棉花,熨帖着亦嘉有些焦躁的心。她的热情与女儿此刻的冷脸形成鲜明对比,小莹却仍是一脸寒霜,道:“要吃,让他自己动手去弄。”
“你这孩子,多大年纪了还不懂事,你不去弄我去做饭。”丈母娘嗔怪着,抬脚就往厨房去。
“妈你别忙了,我已经喝过汤了,肚子不会饿,想吃时等下再弄点吃的。”亦嘉忙起身拦着,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与感激。
“外面生意怎么样了?我知道你在外头吃苦受累,在家里一定得吃饱。”丈母娘的话语像春日的暖阳,带着关切与心疼,她的眼神里透露出对亦嘉的疼惜——他曾是丈母娘的骄傲,即使现在工厂倒闭、债务缠身,她依旧希望他能振作起来。虽然现在无力关照自己,但几句贴心的话仍让亦嘉感到一股暖流从心底缓缓淌过,驱散了方才的阴郁。
“不要紧,在家不会挨饿的。我自己可以搞定,您请坐。”亦嘉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回应道。 “小莹你也是,他刚回来,就给人家脸色看,你也不体谅人家的苦处。”丈母娘转过头,责怪地看了小莹一眼,又对亦嘉温言道:“我们老了,无能挽回以往的经济损失及颜面损失,而你们却不同。在外人眼里,你们拥有让人羡慕的婚姻、幸福的家庭和殷实的家境,切不可闹出笑话让人家说三道四。小莹爱耍脾气,你是男人得多担待些。有什么事夫妻间商量下便可解决,一家人别吵吵闹闹的让人笑话。”
丈母娘不知道最近家里发生的变故,仍以为小莹过得很幸福,只是如所有恩爱夫妻般,甜蜜中偶尔带点酸涩的拌嘴罢了。所以她觉得责怪下女儿并无不妥,而且这安慰的话让亦嘉心里像有暖流经过,好舒服,仿佛压在心口的大石被挪开了一角,透进了一丝光亮。谁不渴望温馨的家庭和睦?在外奔波打拼,不就是为了让妻儿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可现实的风霜,却总将人心磨出沟壑。
“妈,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亦嘉强撑出几分镇定,声音却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刚才说起螃蟹死了的事,她心情不好,没什么大不了。”
丈母娘满脸忧色,眉头拧成解不开的结:“那就好,我得回去了,毯毯还没回来,我得去找他。”话音未落,她便拖着疲惫的步子往外走,背影仿佛被无形的焦虑压着,佝偻得厉害。
“毯毯又跑哪去了?又去打游戏机了?”小莹俏脸浮起愠色,杏目圆睁,声音里裹着冰霜。毯毯是她弟弟小沾的儿子,提起小沾,便似揭开一罐腐坏的蜜——他之前开店,自家工厂生产的铝锅、铝盖等铝制品全在他店里批发,生意红火时,每年利润有五六十万。
可那败家子整日里吃喝嫖赌,赌桌上总有他的身影,甚至为争一个湖南妹子的“处女夜”闹出丑闻,臭名远扬。最后竟把整店资金挥霍殆尽,亦嘉当年离开银行,多少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小莹一提起他便满脸嫌恶,忿忿道:“阎王爷不要的人,早该升天去!都奔四的人了,还不干正事,整天在干嘛?儿子生了不管,当初就不要生好了!”
毯毯已念初二,却叛逆成性,厌学逃课是家常便饭,常整夜泡在网吧不归。对父母管教,他横眉冷对,一言不合便离家出走,小沾夫妇气得肝火直冒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他沉沦。唯有丈母娘常去网吧寻人,找到便拽他回家;若他躲进角落,老人眼花找不着,也只得作罢。此刻听说毯毯又失踪,小莹虽气,却仍忍不住关切:“这混小子,常去哪个网吧?知道吗?”
“极速网吧,我刚才去找过了,没在。”丈母娘一听“网吧”二字,便像被点燃的炮仗,絮絮叨叨的责备喷涌而出:“这孩子不去念书,整天泡在游戏机里,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小莹不满地埋怨,语气如针刺:“干嘛给他钱?小小年纪不逼他去学校念书,反倒常给零花钱,现在沉迷游戏了,哪还有心思念书?”
丈母娘越说越气,声音里掺着疲惫的砂砾:“都怪他妈妈,整天‘宝宝’长‘宝宝’短,生怕他受丁点委屈,现在人影子都见不着了,又哭又闹,有什么用!她不去找,我也不找了——刚才我跑了三个网吧都没找着,腿都酸了,累得慌。”
“妈,你回去吧,让他父母去找。”亦嘉插话劝道,语气里浸着无奈,像一口深井,沉沉的,“养儿不教父之过,为人父母有教育孩子的义务,别让他们太轻松了。”
他望向小莹,见她仍余怒未消,心头五味杂陈。听着她方才如泼妇般的谩骂,他不禁恍惚:这还是曾经那个温柔可人的妻子吗?记忆中那甜甜的笑声,仿佛被生活的重担碾碎,散落在时光的褶皱里,再也拼凑不回了。
“他们哪会真去找解决办法,就知道瞎吵吵,跟对牛弹琴似的,烦都烦死了!”丈母娘余怒未消,声音里裹着砂砾般的烦躁,又催促道,“小莹你快去把饭热热,给亦嘉吃,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有事好好说,别学你弟两口子,成天吵吵嚷嚷,问题没解决,心都吵散了。”话音未落,她便拎着包匆匆离去,背影仿佛被无形的焦虑推着。
待她妈走后,小莹默默走进厨房,将冷掉的饭菜重新热好,端到桌上,轻声唤道:“吃饭吧。”亦嘉应了一声,起身走向餐桌。他机械地吞咽着饭菜,咀嚼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吃完后,他踱步到沙发边坐下,神情如铅云压顶,沉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林忠昨天又打电话来,问你回来了没?老孙也来问,说你什么时候回去。”小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裹着幽怨,像秋日里最后一片枯叶在风中打转,“一听到电话响,我这头就嗡嗡疼。”她顿了顿,目光如探针般刺向丈夫,“你到底欠了多少外债?”
亦嘉沉默着,缓缓转身面向沙发靠背,脊背绷得笔直,仿佛承受着千钧重担。他的眼神飘忽,在虚空中游移,内心翻涌着无奈与焦虑。明日与廖老板的谈判如一座大山压顶,他不知该如何撬动对方接受涨价,更不知如何向妻子启齿这深不见底的债务窟窿。他伸手打开电视,手指机械地切换着频道,屏幕上的光影在墙上斑驳跳动,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翳。
“怎么啦?欠了多少连老婆都不能知道?”小莹追问道,声音微微颤抖,像风中的烛火,“我们可是夫妻啊!”她凝视着丈夫紧绷的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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