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记这老狐狸,厉害着呢!能言善道,敢拍胸脯,魄力十足,可滑头得跟泥鳅似的。”吴总眯起眼,声音压得极低,余光却瞥向亦嘉。见她沉默不语,眉间隐有惶然,心中暗喜——他要的就是这效果!以后小陈若敢不乖乖听话,配合自己行事,政府资源?哼,门都没有!于是语调一转,竟高声赞道:“不过,王书记对鳗场可是上心得很,亲抓亲管,咱们才得有今日局面啊!”这话半是夸赞,半是敲打,如绵里藏针,刺得亦嘉心头一凛。吴总眼角余光扫过她微颤的睫毛,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即转身兴冲冲道:“走!现在就去企业办,纪主任那儿有门道!”
企业办座落在离镇政府不远的一处两层楼水泥建筑物内,比镇政府还气派三分。外墙新刷的墨绿涂料油亮如镜,映着日光,竟透出几分阴森的绿。大门口两侧各置一盆榕树,吴总驻足细看,低声解析:“这盆景有讲究——左边大象撑伞,根系盘成象足,枝干扭成鼻尾,昂首向天,寓意‘万象升平’;右边火树银花,枝蔓编作鞭炮,直冲云霄,暗喻‘节节高升’。能摆此等心机盆景之人,必是深谙官场之道、表里两面的文人官僚!”亦嘉凝眉望去,那大象鼻根扭曲如虬,火树枝杈交错似网,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
刚进企业办大门,便见一中年女人在看报纸。花格衬衫裹着纤瘦身板,马尾高束,眉间蹙着精明的褶皱。吴总附耳低语:“财务小谢,纪主任的眼线。”小谢瞥见吴总,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点头指向内屋,嗓音轻得像飘雪:“纪主任在里头。”随即朝里扬声唤道:“老纪,贵客临门了!”
纪主任闻声踱出,满脸堆笑如春阳融雪,却教人觉不出半分暖意。他中等身材,黝黑面皮上嵌着突兀的高鼻,睫毛浓长,眼珠却滴溜溜转如鼠窜,宽厚的嘴唇上蓄着一撮胡子,下巴的胡茬参差不齐,仿佛乱草堆里插了把杂草扫帚。可那笑意却如蜜糖般黏稠:“哎呀!小吴来了?稀客稀客!这位是——”他目光扫过亦嘉,眼珠倏然一亮,如夜鼠窥见油灯,嗓音瞬间拔高三分:“新来的陈老板?久仰大名!快请坐,上座!”
吴总暗使眼色,亦嘉会意,只垂首不语。吴总却已笑道:“纪主任,王书记可是交代过的,鳗场如今正熬难关,饲料告急!咱们今日来,一是联络感情,二是——”他顿住,尾音拖得老长,如鱼线抛入深潭,静待纪主任咬钩。
纪主任眼珠一转,嘴角笑意未减,却倏然叹道:“难啊!小吴,你也是老朋友了,企业办的难处你最清楚!王书记确有过交代,可这钱袋子——”他抬手拍了拍裤兜,动作夸张如戏,“这资金调度,得按规矩来,得有流程,得有章法……”话音未落,又高声唤道:“小毕!上茶!武夷山大红袍,别怠慢了贵客!”
亦嘉瞥见那“小毕”应声泡茶,动作娴熟如机械,眼皮却未抬半分。茶香袅袅升起,氤氲间,纪主任的笑脸愈发模糊,如雾中鬼魅。吴总却仍笑着,眼底却寒光暗涌,心知这老狐狸在打太极——王书记踢皮球至企业办,纪主任便以“流程”“规矩”为盾,拖延推诿,实则是等王书记的暗令。这场博弈,谁先露怯,谁便输了筹码。
他倏然伸出如树根般粗粝的手,攥住亦嘉那细白修长的手,指尖刻意摩挲了两下,方才松开,笑得意味深长:“陈老板这手,倒比姑娘家还细嫩。定是常年握笔杆子的文化人,不像小吴这大老粗,满嘴跑火车,尽会耍些粗野把戏!”言罢,目光却如探照灯般扫过亦嘉的手腕,似要将那细白肌肤烙进眼底。
吴总嘴角抽搐,眼底闪过一丝冷芒,却瞬间堆起苦瓜脸,苦笑道:“纪主任这话,倒像是我被逼着当这恶人了!您这老狐狸,可精明着呢!”纪主任哈哈大笑,笑声却如刀刮过桌面,寒碜得人脊背发凉。
“过奖了,纪主任谬赞了!”亦嘉心头一凛,这纪主任表面热忱,眼底却藏着一股子阴鸷。他忙抽回手,顺势将话题引向正轨:“初次登门打扰,实在唐突。你是土地公,往后还望纪主任多多指点迷津,互相照应,引我们这外地人少走弯路。”
刘子龙却冷笑一声,插话道:“互相照应?依我看,怕是要‘狼狈为奸’才够交情!”
企业办的小毕闻言,板着脸阴阳怪气道:“刘老板这话倒有意思!咱这儿狼是没见着,可这‘奸’字嘛——”他故意拉长音调,指尖在桌上划出个“奸”字,“女干为奸,女人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可不就是‘奸’?再瞧吴总的‘吴’字,上口下天,嘴巴朝天胡说八道,可不就是‘无’?没那真本事,净扯谎!”众人哄笑,笑声里裹着刀,剜得空气都凝滞了。
纪主任却倏然收笑,厉声截断:“行了!卖弄文墨也得看场合,女同志还在场呢!”他目光如冰,扫过小毕,又倏然转向亦嘉:“陈老板初来乍到,有何高见?咱们这地界,我不过是个跑腿的土地公罢了!”
亦嘉笑得滴水不漏:“纪主任这话,可折煞我了!您这土地公,才是地头蛇,咱们外地人祭拜土地公,还得靠您这尊神开恩呢!”
吴总见纪主任与亦嘉聊得热络,心头火起,忙岔开话题:“今日办公室倒冷清,其他同仁呢?”
纪主任阴阴一笑,眼底掠过一抹算计:“你不知?抗洪救灾!前几日你们鳗场被淹,我们可是拼死拼活护着,累得半条命都没了,这会子又被王书记赶去前线!命苦啊——”他倏然逼近,压低声音,如毒蛇吐信,“陈老板,这救命之恩,你们鳗场可得记在账上!待出鳗那日,若少了我们企业办的份子,王书记那——”他喉间发出阴森的咯咯声,未竟之言,却比刀刃更锋利。
吴总心头一跳,脸上却堆满奸笑,如狐狸般应道:“自然忘不了!王书记与企业办的大恩大德,我们鳗场刻碑铭记!待鳗鱼上市,定设宴款待诸位,管饱管够!”那笑里藏着七分假,三分毒,只待宴席散了,再另谋算计。
“才一餐?哼,打发叫花子呢!”纪主任倏然收笑,嗓音如淬毒的匕首刺破空气,黑黝黝的脸蛋皱成沟壑纵横的泥潭,眼中精芒暴涨,直逼吴总喉间,“你们鳗场被淹那天,我们扛沙袋、搬物资,累得半条命都快没了!这救命之恩,一顿饭就想抹平?做梦!”
吴总心头一凛,却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如油滑的泥鳅在刀锋上打转:“纪主任息怒!是我嘴笨,说岔了!二餐、三餐,便是日日设宴,只要您和诸位兄弟肯赏脸,我们鳗场砸锅卖铁也奉陪!”言罢,眼角余光却如冰锥扫过亦嘉,见他脸色煞白,瞳孔骤缩,分明已被这惊天秘闻震得心神俱裂——鳗场被淹?鳗鱼逃窜?这烂摊子竟比自己想象的更糟!吴总心中暗喜,嗓音带颤:“陈老板初来乍到,哪知这陈年旧账啊!我们如今火烧眉毛,鳗鱼今晚就要断粮,再拖下去,整池鳗都废了!”
亦嘉闻言,如遭雷击,脑中嗡鸣一片,冷汗浸透脊背。他强压惊惶,瞥向刘子龙,只见他眉头深锁,目光如炬,却缄口不言——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钉在原地。他咬碎银牙,将满腹疑窦与惊惧硬生生咽下,只待寻机试探。
吴总却似早料到此景,陡然抬高声调,截断众人思绪:“今日正是为此算账而来!之前贵办承诺的百万流动资金,至今如石沉大海,鳗场资金链早断成枯枝!若鳗鱼饿死,这损失——”
“算什么账?你们倒会倒打一耙!”纪主任暴喝一声,宽厚的嘴唇扭曲成狰狞的弧度,贼眼溜溜乱转,倏然射出寒光,“抢险那日,三万块的塑料膜!我们自掏腰包垫的,欠条还在抽屉里躺着!你们倒好,非但不还钱,还敢舔着脸要支持?这债,先清了再说!”
吴总喉间发出阴森的咯咯笑,如毒蛇吐信:“那不过是蝇头小利,纪主任怎这般计较?鳗场若垮了,王书记脸上也无光吧?他亲口许诺的扶持资金,如今成了空头支票,这责任——”
“责任?你们自己经营不善,倒怪政府?新老板不是来了吗?没钱投资,当什么老板!”纪主任猛地拍桌,震得茶杯嗡嗡作响,茶水溅湿亦嘉裙角,他却浑然不顾,只嘶吼着将矛头直指亦嘉,“要投钱!要救场!别把烂摊子甩给公家!”
亦嘉袖中双手紧握成拳,心提到嗓门。他这才彻悟:自己竟被卷入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林老板(原老板)与吴总早挖好陷阱,将历史债务与资金缺口尽数隐瞒,待他付清合作款后,便将他推至风口浪尖,任人宰割!纪主任的咆哮、吴总的狡辩,皆如利刃悬颈——若此刻露怯,必被撕成碎片。他深吸一口气,强撑起镇定,垂眸掩去眼底惊涛,只在心中冷笑:好个老谋深算的局!既已入瓮,便唯有以毒攻毒,方能破此困局!
“别动怒,别生气,别踢皮球,别甩包袱。”吴总慢悠悠呷了口茶,舌尖在杯中轻舔一圈,似在品味局势,连串的“别”字如绵里藏针,尾音拖得又长又黏,直将话题钉死在纪主任身上,“王书记亲口吩咐‘找纪主任解决’,这面子——您总得卖他三分吧?”小吴年纪不大,却深谙官场话术,言辞如蛛丝缠缚,句句暗扣纪主任软肋,看似恭敬,实则将王书记的“金牌令箭”狠狠砸下,逼其就范。
纪主任岂是善茬?喉间滚出一声冷笑,黝黑的脸庞瞬间凝成铁板,眼中戾气翻涌:“鳗场是你们的企业,饲料断了关我们屁事!征地、修路、群众纠纷、水源供电,哪桩不是我们擦屁股?连十几万的电站欠款都替你们扛了!如今倒好,王书记的政绩招牌摇摇欲坠,你们倒想当甩手掌柜?”他嗓音如砂纸刮墙,陡然拔高,将一桩桩“恩情”如账本般甩出,字字裹挟威胁——若鳗场垮了,王书记的脸面受损,这烂摊子终要有人背锅!
亦嘉听得心惊肉跳,脊背沁出冷汗。林老板的隐瞒如深渊巨口,将他拖入这盘根错节的泥潭:征地纠纷、债务担保、政绩捆绑……桩桩皆是火药引线!心中盘算:这火坑绝非偶然,怕是林老板早算准了政府不敢让招牌项目崩盘,故意将烫手山芋塞给自己,好抽身脱困。窗外狂风骤起,如恶兽咆哮,掀得纪主任稀疏的胡子根根倒竖,狰狞如刺,他猛地拍桌,茶水溅湿袖口,却浑然不顾,只嘶吼着:“王书记引来的项目,你们若敢砸他招牌,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这嘶吼半是震慑,半是自保,他深知若鳗场真垮,自己作为“保驾护航”之人也难逃问责。
小毕见状,眼珠一转,悄然添了新茶递上,指尖在杯沿轻叩三下。纪主任会意,强压下火气,抿茶时喉结上下滚动,似在吞咽怒火。恰此时电话铃骤响,他抓起话筒,嗓音如淬毒的冰锥刺向那头:“什么事?说!”
“程兰村水管被冲垮,村民断水两天,镇长要我们采购安装!”工作人员话音未落,纪主任眼底闪过一丝精芒,瞬间将矛头转向镇长:“这是镇政府分内事,让他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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