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说出口的话,却让年昭月心里一阵翻涌。他这是在……害怕?害怕会……失去她?这一刻,所有的辩解和不甘,都悄然消散。
她望着他,缓缓地,抬起未受伤的右手,轻轻覆在他撑在榻边、因用力而骨节泛白的手背上。
“好。臣女答应殿下,不再私自调查。”
宗暻渊身体微微一僵,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顺从。
年昭月迎着他诧异的目光,继续道:“但请殿下也答应臣女,若有所得,若需破局,请让臣女知晓。臣女不愿……永远被蒙在鼓里,做一个只能被动等待的安稳之人。”
她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按了按,带着安抚,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宗暻渊凝视着她,眸中的狂风暴雨渐渐平息,化为一片深沉的、涌动着复杂情绪的暗海。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很大。他喉结滚动,最终,只是沉沉地应了一声:
“好。”
宗暻渊的“好”字落下,暖阁内紧绷的气氛仿佛被戳破了一个口子,他依旧握着她的手,力道未松。
“陨星陂与北邙……”宗暻渊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带着一种与她分享核心机密的郑重,“本王已派人前往陨星陂暗查,但那里地势险恶,瘴气弥漫,非短期内能有结果。至于北邙……”
他顿了顿,眸色转深,“皇陵重地,若无十足把握和恰当理由,轻易动不得。”
他这是在向她交底,承认了这两处地方的关键性,也道出了眼前的困境。
“那‘血肉为祭’的卜筮,殿下如何看?”年昭月问出最让她不安的一点。
宗暻渊眼神一冷:“邪魔外道,惑乱人心。但既被‘青蚨’奉为圭臬,必然有其阴毒效用。张启正宁死不言,恐怕这祭祀之法,远比我们想象的更……”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所以,我们需得更快。”年昭月接道,目光坚定,“必须在他们完成所谓的‘祭祀’之前,找到‘山河鼎’,或者……阻止他们。”
宗暻渊看着她眼中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决绝,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此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一击必中。眼下,朝局初定,各方势力仍需弹压,本王需坐镇京城。”
他看着她,“你的伤,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这一次,年昭月没有再反驳。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攘外必先安内,京城不稳,一切皆是空谈。而她的身体,若不能尽快恢复,也只会成为拖累。
“臣女明白。”她点头,“会尽快养好伤。”
宗暻渊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缓缓松开她的手,那骤然失去的温度让她指尖微蜷。
“本王已下令,太极殿由本王亲卫与镇国公府兵共同护卫,没有本王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包括……后宫诸位。”
他这话,是将她置于一个相对独立且安全的位置,隔绝了可能来自各方的窥探与暗算。
“谢殿下。”这份周全,她领受。
宗暻渊没再多言,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年昭月真正静心养伤。汤药、膳食皆由朔风亲自经手,太医每日定时请脉。
她不再过问外间事务,甚至不再让朔风传递消息,仿佛真的将一切都交托了出去。但她心里却反复推敲着已知的线索,将“陨星陂”、“北邙”、“山河鼎”、“青蚨”、“祭祀”这些碎片在脑中排列组合。
宗暻渊说得对,此事急不得,但也不能被动等待。
她养伤期间,皇后又来看过她几次,言语间愈发亲和,甚至隐晦地提及希望能与渊王府更加“亲近”。
年昭月皆以伤势未愈、不便多言为由,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
她很清楚,皇后的示好是基于当前局势的权衡,一旦风向有变,立场亦会随之改变。
期间,陆铮也奉命前来汇报过几次骁骑营整顿情况,言语恭敬,眼神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欲言又止的关切。年昭月只作不见,保持着恰到好处的上司与下属的距离。
半个月后,年昭月肩伤基本愈合,已能下榻自如活动。这日清晨,她正对镜梳理长发,朔风无声入内,递上一张卷成细管的薄纸。
“小姐,我们的人,在监视张记绸缎庄一处早已废弃的后院时,发现了一点异常。”朔风低声道。
年昭月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几字:「夜半,井口异响,似有机关。未敢擅动。」
井口?机关?张记绸缎庄果然还有隐秘!
她沉吟片刻,将纸条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告诉那边,继续监视,记录所有异常时辰和动静,但绝不可靠近,更不可探查。”她下令。
宗暻渊明令禁止她插手,她不会明着违背,但必要的线索收集不能停。这井下的秘密,或许就是连接“青蚨”、张太傅乃至“山河鼎”的关键一环。
“是。”朔风领命,又道,“还有一事,殿下今日早朝,以‘督办漕运、平定临江’之功,论功行赏,擢升了一批官员,其中……包括了陆铮校尉,升为骁骑营中郎将,掌京城西面防务。”
年昭月梳发的手微微一顿。陆铮升迁,是宗暻渊在用自己的人迅速填充权力空白,也是……一种对陆铮此前送来关键线索的变相奖赏和安抚。
他将陆铮放在京城西面,西面多是勋贵府邸与各部衙署,位置紧要却又不易直接接触核心军务,这安排,颇值得玩味。
“知道了。”她淡淡应道,继续梳理长发,镜中映出的眼眸,沉静如水,却已洞悉了这擢升背后的层层考量。
伤愈,意味着她将不再有理由安于这暖阁之内。外面的棋局正在宗暻渊手中飞速演变,而她,是时候重新落子了。
她放下玉梳,看向窗外。春雪渐融,枝头已见嫩芽,寒冬似乎正在过去。
————
年昭月肩伤初愈,已搬回渊王府西侧那座独立小院。院中多了几名沉默寡言、气息内敛的仆从,皆是朔风亲自挑选,明为伺候,实为护卫。
她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的是漕帮整顿后的新章程,以及几份经由她手筛选、准备递交给宗暻渊的官员考评。指尖捻过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思绪却飘向了别处。
宗暻渊近日异常忙碌,清算张党余孽、安抚各方势力、调整朝堂布局,雷霆手段与怀柔政策并用,将权力一步步收拢、夯实。
他来过小院几次,多是夜深时分,带着一身疲惫与寒意,有时只是看她一眼,确认她安好,有时会坐下,沉默地饮完一盏她推过去的热茶,偶尔会提及一两句朝中动向,却绝口不再提“山河鼎”与“青蚨”。
他在她周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将她与那最深的黑暗隔绝开来。年昭月能感受到他的用意,也配合地扮演着安心养伤、处理寻常事务的角色。
但暗地里,通过朔风那未被完全切断的隐秘渠道,关于张记绸缎庄那口废井的消息,依旧零星传来。
「子时三刻,井口石板微震,伴有类似机括转动的沉闷声响,持续约半柱香。」
「丑时末,曾有黑影于井口附近一闪而逝,身形极快,未能追踪。」
消息琐碎,拼凑不出全貌,但那井下的秘密,如同暗处滋生的苔藓,悄然蔓延。
这日午后,她正批阅文书,朔风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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