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中,最为快意之事,到底是什么?
有人说是挥金如土,有人说是眠花宿柳。
要是给王得意来说呢,天下一等一快活事,无非是有饭吃、有酒喝,最好也要有人陪。可是现在他的右手还疼得厉害,因此,饭不能随意乱吃,酒也被人看着不能乱喝——这有人陪也成了一件苦事。
尽管此刻,他正舒舒服服地坐在一辆马车之中,马车里摆着冰桶,小几上放着点心,身旁还坐着一个总是生气的红衣服小孩儿。
这红衣服小孩儿又在生气。
关于他生气的原因,王得意自己心里也有些猜测,尽管都模模糊糊的:
第一,他这几日不顾身体疼痛,趁对方忙碌的时候偷喝了半坛酒被他发现了。
第二,他怎么也不肯说那日在那座大宅子里,跟那个不可说之人究竟说了什么。
第三嘛……
他偷偷觑了一眼阿诵的脸色,想道,这第三,似乎也只能是跟在他们身后的第二辆马车了。
唉,阿诵的心眼儿实在只有针鼻儿大小!如果一个人一整天都在生气,又怎么做得好其他的事情?所以他们出发时,实在落下了不少东西——比如王得意最喜欢的那个冰凉凉的瓷枕头,他打碎了一个,可没说不要新的那个;比如谭小坛最喜欢的那个小风车,当然,谭小坛脾气很好,表示可以原谅;还比如……
锦书在外驾车,谭小坛则是嫌弃马车内气氛诡异;他耳朵里听见马车外坐着的锦书和谭小坛模模糊糊的谈笑声,颇为戚戚然地叹了口气。
“怎么,你在这里躺得不够舒坦?”这时,那举着一本书不知道看没看进去的红衣服小孩儿冷冷一哼,眼中射出刀剑般锋利的精光,“不舒服,可以出去陪她们。”
王得意连忙赔笑道:“怎么能呢?我说好了在这里陪你,决不反悔。”
阿诵又“哼”了一声,书页轻轻一翻。
王得意道:“可是你不说话,这里面又闷得很。”
“夏天就是这样的。”阿诵道,“还是说,你觉得后面那辆马车,比咱们的更好、更舒坦、更凉快?还是说……里面的人,也更温柔?”
看来他早就想这么问了,王得意只好更加赔笑了,说道:“那当然更不可能了!没有比咱们马车更舒服的地方了。”
阿诵冷笑一声,不说话了。
王得意浑身难受,又无聊得厉害,哪肯容得他一声不吭?于是用穿着袜子的脚去拨阿诵的小腿;阿诵眉头一皱,避了开去。
王得意此人,你若不理他,倒还好说;可若是给了他哪怕一丁点的反应,他都觉得有意思。于是那只脚又顺着小腿轻飘飘地踩上了阿诵的大腿——
马上就被一把抓住。
“胡闹什么!她们……还在外头。”
王得意单手撑着脑袋,斜斜望着阿诵的侧脸,只见白玉雕成的耳朵根浅浅红了,并且还有越来越红的趋势,脚踝上那只手掌心滚烫,笑得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口中长长地“哦”了一声,道:“这天真是热啊。”
说罢,又漫不经心地扯松了衣裳前襟,露出一大片胸膛肚腹来,眼见着那只耳朵已经彻底变得红彤彤的,又听阿诵急道:“你……你青天白日的……”
“某人在这里生闷气,我又不能出去吹风,当然是穿得少一些……消消暑……”
说话的功夫,他略略起身,靠坐在马车壁上,正好显露出他胸前的饱满线条和正中的一条沟壑,以及胸肌之下块垒分明的腹肌——这一片前胸正好还残留着前几日留下的星星点点的红色痕迹,阿诵的喉结跟着王得意的动作滑动了一下。
“你……这是你自找的……”他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已经满面通红地扑了上来,暑气之中,微凉的手盖上了王得意窃笑的嘴唇,“不许出声……不然她们可就……”
*
马车之中更热了。
一只手推开壁上的小窗,散去车厢内的暑热和气味。手很快又收了回来,两个人的声音压得更低,几近于窃窃私语了。
“她们应该不会闻到……吧。”王得意难得有了几分心虚,厚脸皮微微红了,换来阿诵嗔怪似的一眼。
“闻到也是……你活该……没个正形……”他小声嘟哝道,又轻轻咬了一口近在眼前的耳垂,“说要消暑……结果更热了……”
“我消的不是我自己暑,而是某人的气吧……”王得意微微一笑,阿诵不好意思地将脸埋进了他的肩窝。
“你要怪我生气?哼,明明是你存心惹人生气……”他略带心虚地道,又因为吃饱喝足,语气也软软的,“后面那辆马车,你到底要怎么办,你说啊?”
王得意同样心虚,道:“这条路谁不能走?我总不能霸占了这整条路吧。”
“哼。”阿诵冷笑一声,“他到底是为着什么、为着谁,你心里有数。”
王得意叹息道:“若他之后还要跟,便再同他说吧……”
他了解程雪时,程雪时看起来比谁都随和,但是骨子里又比任何人都要执着。
*
夜晚之时,两辆马车,都停了下来。
他们本次出来,已退掉了小院,带上了所有需要带着的东西。此刻,赶路途中,到了夜晚休息的时候。阿诵和锦书生了火,几个人围着坐下来,吃些东西。
远处,也有一个火堆生了起来。
相比起阿诵和王得意的火堆,那独自一人的火堆就显得十分寂寞。
寂寞之人坐在火光之后,而从火光的另一侧,有一个人影,手中提着一小坛酒,向他走了过来,尔后,坐了下来,和他并肩看着那火堆出神。
不,程雪时的目光已经从火堆上,转移到了王得意的侧脸上。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他柔声说,似乎是那火光给他的眼中增加了一丝热度和温柔。
王得意将手中的酒递给了他。
“尝一尝,这酒还是东昌府最有名的章丘羊膏酒呢。”
“只有一坛?”
“只有一坛。”说着,王得意向不远处另一个火堆旁虎视眈眈的阿诵努了努嘴。
程雪时微微一笑。
“他要你戒酒?”
“呃……不过是他耍脾气罢了。”
“他出身与我们不同,自然脾气大些。”程雪时轻声道,“只是,倒是叫你忍耐受屈。”
“不是不是。”王得意连连摆手,“他是管着我,怕我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是吗。”程雪时淡淡一哂,不说话了。
两人静默片刻,程雪时也喝了一口酒,言道:“那么你来找我做什么?”
王得意道:“我只是想要问一问你,今后到底有什么打算。”
程雪时道:“是你真心要问,还是他逼你来问?”
王得意略略低下头去。
橙红色的火光映在他略显沉郁的脸上,描摹着他英挺的侧颜,仿佛这一刻,他才真正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在血泊之中流泪的孩子了。
“我真心要问。”
程雪时摇了摇头。
“我只是……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罢了……”
“可是,我们不会回泪泉了。也并不一定定居到哪里。”
“你嫌我跟着你太烦了?”
“不……我虽然恨你……可是经过昨天,我已经想通了很多东西。我不烦你。”王得意转过头来,对着程雪时微微一笑,“于我来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可若是对我来说,并没有过去呢?”
程雪时轻声道。王得意一怔。
同样的火光打在程雪时的脸上,不久之前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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