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刃本就涣散的眼神顿时更深地黯了下去。主上震怒,他哪怕此刻意识昏沉,本能也想要木然撑起身来,跪地请罪。
可他哪里有力气?手肘才将身子支起几分,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往床下倒。
楚言冷面负手,背转身去,任昔日的贴身侍卫摔在地板上。
秋槿恰好此时回来,跪地失声道:“主上开恩!”
楚言不言语,只等墨刃像以前那样爬起来,跪好请罪。
可是没有,只有殿内烛火伴着噼啪的细响跳着。那人的身子横在地上,死人似的一动不动。
秋槿都快急哭了,喊了声:“墨大哥……!”
楚言心里不知怎么地一慌,又一阵钝痛。他倏然回身走了两步,掐着墨刃的一条手臂,粗暴地一把将那人拽起:“你……”
却见墨刃一张脸惨白更甚,额上冷汗淋漓,双眼紧闭,居然又昏过去了。
楚言愕然。
他把墨刃单臂搂着,另一只手去探他脉搏,只觉得指下传来的震动又细又急,竟似一根随时都将挣断的游丝。
怎会这样?楚言麻木地睁着双目,只觉头疼更甚。他方才分明已给墨刃输了些内力,这人怎会……虚弱到这个地步!?
殿主沉默两息,忽然厉声道:“叫药堂的人过来……罢了,叫林昀亲自过来!”
……
外头飞雪愈加急了。这中乾殿空荡荡的,叫人心里不安定。
墨刃又被塞回了被褥里。他闭着眼,睫毛一动不动地垂拢着,脉搏越来越弱,口鼻间已没什么气息了。
他高热退不下去,此时身子已开始无意识地发抖,隐约似有要抽搐起来的征兆。
楚言惊慌不已,无意识间不停抬袖擦汗,烦躁得想杀人。
他握着墨刃的手继续给人输内力,可许是墨刃丹田已废的缘故,又许是这幅身子过分破败,内力竟留不住多久,未转满一个大周天就徐徐消散了。
楚言脸色更阴沉。忽然,他想起殿内还有一盒准备留给白华补身子的百年参片,立刻叫秋槿取来。
“主上,”秋槿不敢,颤声道,“您忘了,那参片,那可是……”
她想说这是您苦寻了一年半才寻来的药材,之所以寻这东西,还是医者说白华因刺杀受了惊吓,留得个心神不宁的症结,需要好生疗养滋补。
刺杀,那可不就是墨大哥干得好事。今夜的殿主莫非是魔怔了,竟要用在罪魁祸首身上,若是明日起来反悔了,遭殃的还不是墨刃?
“废话什么!”
楚言反倒急了眼:“你不要墨刃的命了,拿来!”
他倒不是对这不听话的东西存了多少旧情,殿主急躁地想。
只是……只是,总不可能让这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烧傻了也不行。何况……
待秋槿将药材拿来,楚言连“只是”“何况”也顾不得想了。
他净手后取了一片药参,小心地扶过墨刃惨白如纸的脸庞,给他舌下含住。
又头也不回地挥手道:“余下的不必收了,放在一旁,药堂若要用便给他们用。”
秋槿只得低头:“……是。”
总算撑到林昀过来。药堂主见礼都没来得及,就被面色铁青的殿主一把拽到床前,他瞧见竟是墨侍卫,险些惊呼出来。
秋槿在旁边疯狂使眼色:别问,求你别问。
林昀不敢问,何况墨刃这情况也没时间问东问西的了。他连忙诊断,刺针,又将随身带着的几粒药丸,合着熬出来的参汤一点点喂下去。
墨刃始终人事不省,甚至连声呻.吟都不发,林昀喂药喂得艰难,约莫一柱香时间过去才叫他咽下小半碗。
楚言在旁边看得焦躁不堪:“倒底怎样?”
这一句话,又将林昀问得额头冒汗。
他暗想:殿主今晚究竟是什么意思?
墨刃如今身上就没一处好的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是如何一年年被摧残成这样的。
自己还能怎么答?殿主要听什么答案?
林昀只好硬着头皮,尽量不掺情绪地实话实说:“回禀殿主,墨刃如今气血两虚、五脏六腑俱衰,兼以昔年暗伤积沉,绝非良兆。”
他咬了咬牙,“以属下微薄医术看来,怕是……命将不久。纵使熬过了今夜,也不过三两月余命罢了。”
案台上,烛火幽微。
九重殿主缓缓转过身来,锁眉,半晌才道:“什么?”
楚言脸色难看地逼近一步,他按揉着剧痛的太阳穴,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问:“你方才说,怕是什么?”
林昀谨慎地重复道:“命将不久。”
“……”
楚言缓缓眯起眼。他盯着林昀,将其上下打量了片刻,忽地摇头道:“错,你在说谎。”
林昀愕然失语。九重殿主兀自冷笑一声:“药堂主长了好大胆子,竟敢骗孤?”
还不等林昀有何反应,楚言倏然回头,双眸如电,“——秋槿!”
他振袖厉喝:“你可也有份!?”
霎时间,秋槿和林昀同时跪地,冷汗都下来了。
“殿主!”“殿主明鉴,属下万万不敢欺瞒!”
“哼,”楚言却又收敛怒容,自个儿低笑起来,“你们两个,倒和孤使起这边心计,呵哈哈哈……”
他就这样笑得身形摇晃,长发披散,手掌压着黑金袖口撑在床头,另一只手还戏谑地指指跪地的两人,“只可惜骗人都学不会!假极了,假极了……”
旁的不说,他知道林昀一直对墨刃还存了份昔日的敬意,若墨刃果真情况不好,林昀怎还会如此平静?
秋槿更不必提了,以她和墨刃的交情,此时怎都不装作哭一哭?傻啊,这不是叫人一眼看破么……
外头风雪和鬼哭似的,中乾殿内又空旷无人,只有楚言的笑声。秋槿与林昀如坠冰窟跪在地上,脸色青白,这情景别提多诡异、多阴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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