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萧时月被父亲关进了别院,剿匪的计划也未有一点改变。
被深深的无力感裹挟着,萧时月扒在房间里的小窗户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一个孩子的力量能转圜的余地还是太小了。
屋门被敲响,萧时月有气无力地喊了声“进来”,还以为是绒香或绒枝,没想到来的人竟是萧时程。
他已经换下来了百日的甲胄,只穿了件石灰色的程子衣,少了些行伍之人的锐利之气,看着温和了许多。
他拿了个食盒放在萧时月身边,打开是还冒着热气的饭菜,萧时月其实饿了,但看着也没了胃口,她心里装着事。
萧时程知道她苦闷,柔声道:“再怎么赌气,饭还是要吃的。”
许多年未见,萧时月对着哥哥也不客气,气鼓鼓地别过头去:“你也觉得我在赌气,是胡闹对吧?那我不吃了。”
萧时程无奈地摇摇头,“刚刚看你义正言辞地又是分析军情又是揣测圣上的,懂的东西把我都吓了一跳,还以为你长进不少呢,结果生了气还是用不吃饭这招来吓唬人。”
萧时月也知道那些话说出来父亲母亲和哥哥肯定要害怕,但她必须把利害关系都当面说明了,说的越多,他们才会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一无所知的草包白痴,才会真的去深思她话里的东西。
哪怕父亲暂时不相信她,这些话能在他心里留下一点疑虑,也好。
“父亲说什么了吗?”
萧时程把食盒里的饭菜都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先吃饭,吃完哥哥和你一起想办法。”
菜样虽然简单了些,一道肉末茄子一碟腊肉烩时蔬,但色香味俱全。萧时程看她还偏着头,故意拿手扇了扇饭香味,看萧时月果然咽了咽口水,笑道:“这可是母亲亲手给你做的,真不吃?”
“母亲亲手做的?”萧时月抽了抽鼻子,“那肯定是要吃的。”
找了个台阶下,萧时月转过头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萧时程就在旁边看她,惊讶道:“你倒当真变化不小,从前没这么爱吃饭的,多一口都像要了命似的,只爱抱着蜜饯糖罐子吃。”
萧时月埋头吃着,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混不清道:“现在反而不大爱吃那些甜的了,就爱吃饭。”
萧时程从来不会觉得女孩子吃饭要斯文之类的,看萧时月大口吃饭反而喜欢,“多吃点好,长得高高壮壮地,不被人欺负了去。”
萧时月差点喷出来,哪有盼着小女儿又高又壮的?想了想,她前世也是吃了身子弱的亏,要是健壮一些,说不能多挨几年,还能看看萧彧珩的下场。
“对了,萧彧珩呢?”萧时月终于想起这个人来。
“你是说跟你来的四少爷?”萧时程有点忘了名字,“母亲安排他住在我隔壁了,你要是想去找他一会可以跟我回去。”
萧时程也好奇妹妹怎么突然和三房的孩子这么亲近,他记得上次回去萧时月还只和二房的哥儿们玩。
“哥哥从前不在府里,小月不会有更喜欢的哥哥了吧?”萧时程故意语气酸酸地逗她。
“哥,你说什么呢。”萧时月把最后一口咽下去,“我就是觉得他挺可怜的,家里没人待见他。”
萧时程揉揉她的脑袋,“我们小月真是善良。”
“不过他好歹是萧家的少爷,祖母总不会苛待。我记得他是后来被接到家里来的?一直也和府里其他人疏远着,这种环境成长起来的人心思都重,你与他交往也不要太坦诚交心。”
这些话他本不该跟妹妹说,背后怀疑挑拨自家人实在令人不齿,但萧时程对现在家里的情况不太清楚,萧时月的改变又太大,他怀疑有可能是这个四哥在旁的影响。
于是旁敲侧击地向萧时月打听,“你这个四哥,和家里其他弟弟一起读书吗?可有拜师?师从何人?”
萧时月看了一眼哥哥,疑惑道:“你怎么突然对他这么感兴趣?”
“只是问问,毕竟和你走的近。”萧时程咳了一声。
“哈哈,哥,你不是吃醋了吧?”萧时月笑起来,反倒把萧时程弄得不好意思,“胡说什么呢?我自然是希望对你好的人越多越好。”
这倒是实话。
萧时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正经了些,“好啦,哥,我知道你是怕我身边有坏人,教我说话递给父亲。但这件事和萧彧珩的确没什么关系,他就是我拉过来路上解闷的。”
“那些话...真的是你自己想的?”
她又不是神童,坐在家里突然就懂朝堂之事了,萧时月知道自己必须得拿出一个面上过得去的理由来说服哥哥。父亲那边现在看来单靠她是不可能了,只能从萧时程这边下功夫。
“其实...不是。”萧时月喝了口水,眼神有些躲闪。
“我与谢老太傅家的孙女交好,老太傅孙女博学多识,和宋家的二小姐时常会谈论些朝中官员家中的闲事。”
萧时月将这件事编造成了,宋清莞和谢潇容说自家兄长时,她在旁听了一耳朵。
“宋家...是哪个宋家?”萧时程还真被小妹妹的头头是道说得云里雾里,他常年随父亲在外,对京中世家大族只有个大概了解,更不懂家族间关系的弯弯绕绕,妹妹这次还真说到他盲区上了。
“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宋大人家,他家的儿子现在是翰林院侍读,很快就要升任詹事府少詹事,也算是天子近臣了。”
萧时程听了这一大长串官名头衔,对妹妹更是刮目相看,“小月,你这都是怎么记住的?太厉害了。”
萧时月笑着拍拍兄长肩膀,“别太崇拜我,在京城多待几年,小程你也可以的。”
“没大没小。”萧时程嘴上责怪,脸上却是笑着的。
他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妹妹的话,“所以宋家二少爷的意思是...圣上不信任父亲?”
“谈不上信不信任,圣上不会有完全信任的人,他眼中只有...有没有可能产生威胁的人。”
调兵权虽然是皇帝赐的,但不是能随心所欲拿回去的,将士出生入死不是和皇帝一起,他们听凭调遣不止是因为萧时程手里的那一块虎符,而是这么多年来在西北战场上建立的威信。
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萧容远一回到京中就被剥去了所有兵权,那难免会让下面的人感到一种卸磨杀驴的落差感。萧容远是凯旋而归,加之有他镇守边关的年月西北安定,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劳,回来不仅要赏赐,还要赋权。
不然以后谁还能死心塌地地为皇帝老儿沙场卖命?更是寒了下面将士的心。
如此一来,萧容远便是朝中手握重权的大将军,权力荣誉集一身,各方势力都会想攀上来拉拢,若再与文臣或皇子勾结...
“其实是很容易想明白的道理,只不过父亲忠直,一心为国为民,但为国为民是皇帝该做的事,不需要父亲自作主张替圣上决策。易位而处,皇帝需要的是父亲顺服。”
宝剑再锋利,也必须握在持剑之人手中。
萧时程听完妹妹的话,久久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萧时程不是蠢笨之人,这番话的的确确点醒了他,几乎是当头棒喝一般,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萧时月提前看到了自己与父亲忽视的部分。
他和父亲在西北无拘无束惯了,做的决策和说话都是一呼百应无人反驳。与京城又相隔甚远,就算是圣旨来回路上也早就过了时效,全凭父亲当下的决定管理着整个边境。
说难听点,和土皇帝差不多,但皇帝只有一个。
“我知道了,我会去劝说父亲。”萧时程站起身来,他心中现在足有千斤之重,“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父亲。”
萧时月赶紧先拉住他,“哥,你不能说是我说的。”
“知道,你哥我不傻。”萧时程抓住她的手安慰道,萧时月却又扯住他补道:“也不能说是宋家人说的!”
萧时程本来也没打算说,说了岂不是一样算萧时月传的消息?
“知道啦,就说是我自己想到的,你下午的那一席话让我深受启发。”
萧时月笑起来,这才放心把萧时程送走。
现在就看哥哥能不能劝动父亲了。
等来等去,外面也没个动静,萧时月急得在屋里一个劲地转圈圈,最终还是决定主动去找萧时程。
刚要迈进院子,一头就撞上了人,萧时月抬头发现是正准备出去的萧彧珩,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
想了想别院就这么大,萧彧珩肯定是被安排住进兄长的院里了。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萧彧珩皱了皱眉,这都什么时辰了。
“赶紧回去睡觉,你二哥不在。”
“你又怎么知道我找他的?”
萧彧珩冷笑,“那不然你是来找我的?”
萧时月撇撇嘴,觉得他怎么说话怪怪的,比平时还要冲,“不在我就不能来了?那我在这里等。”
“话说,你出去要做什么?”
“我...”萧彧珩移开目光,“不用你管。”
说完便准备绕开她走掉,结果擦身而过时,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了细微的声响,萧时月果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动静,笑着抓住他的袖子道:
“萧彧珩,你不会没吃饭吧?”
“...你先放开。”
萧时月放开手,看他下巴紧绷着,表情带了些少有的尴尬,她顿时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过来带了绒香绒枝,萧彧珩却没有伺候的人,别院这边都是巡防营里调过来干活的,并不知道萧彧珩的身份。她下午又在父母兄长面前说了一大通话把他们吓着了,估计晚上他们也什么心思想吃饭的事,全操心萧时月去了。
一来二去,就把萧彧珩完全忘了。
他这个人又不可能自己去要饭食,便饿着等晚上没什么人了,自己去厨房找些吃食对付一下算了。
刚刚还和萧时程说他可怜呢。
萧时月看他的眼神软了软,反而让萧彧珩更不自在,他转过身去硬邦邦道:“你要是没事就回去,别管我做什么。”
这下萧时月确定他就是没饭吃了,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扯着他的袖子就回了自己院,把绒香喊来让她去厨房要些餐食。
萧彧珩隔着袖子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太晚了,别把人都弄起来太多声张。”
萧时月就只让绒香煮了一碗素面,打了个蛋码了几根青菜。
屋里就主仆两人,绒香笑着把面端给萧彧珩,“四少爷尝尝奴婢的手艺吧,虽然是素面但用了猪油,想来应该味道是不错的。”
萧时月也夸绒香,“我院里没来厨子之前,绒香就是做饭最好吃的,她现在是大丫鬟我不舍得她做饭,可是想吃都吃不到呢。”
绒香被说的不好意思,赶紧摆手道:“做饭还不简单,小姐要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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