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残局折回,无渊发现余皎皎已经不见了。
无渊看到地上血迹,连忙追上去。
峭壁悬崖下,是愤怒着吞噬一切的海浪,俯瞰清河县的风景,烈烈风起掀衣袖,余皎皎一手捂伤口,一手持鱼叉,月色下泛着寒光。
几个黑衣人持刀,架在她脖子上。
风把一切吹散胸腔里只剩空虚,她冷冷地看着天与海相接的尽头,一步步退向悬崖,想一跃而下离开这里。
“皎皎!”无渊沿着血迹才追到这里,“放开她!”
“你到底是谁?”余皎皎质问。
“无双城,沈家下一任家主,沈无渊。”无渊眼眸染着冰霜,恨不得杀死所有的黑衣人。
“那个富可敌国的沈家?”余皎皎苦笑,她虽然在渔村,消息闭塞,但对沈家也有所耳闻。
她这几年寻查暗访,沈家当年就是靠鲛珠发家致富,她竟然救了仇人的儿子。
“是。”
无渊从没想过骗她,在她面前,他还是他。
“三番五次赶你走,你这个麻烦,偏赖着不走,你不过是个累赘,如今我看你也该回你该去的地方了。”
“你们二人有这么多话,不如去阎王那里说。沈公子,把你的剑放下,乖乖束手就擒!”黑衣人作势将刀往余皎皎脖子上贴近,划破一道口子。
性命攸关,黑衣人的刀毫不留情,可是真的会取她小命,余皎皎顾不得沈家还是赵钱孙李家,她想要的酒馆还没开张呢,不能交代在这。
万一,他们杀了无渊,她这个活口肯定也不会留下。
余皎皎撇嘴,脖子那一道刀痕火辣辣的疼,小心翼翼地将刀刃移开一点点,避免再碰到她,心里暗暗骂了一万句,假装嬉皮笑脸跟黑衣人解释。
“这位大哥,我跟他真的不熟,我就是看他衣服像个有钱的,捡了他好心收留了几日,咱不能好心没好报不是?我跟他就是投宿的跟房主的关系,您二位有什么深仇大恨,别牵扯我呀。”
余皎皎暗自悄悄伸出小手指,眼神往下暗示无渊。
这是只有他们之间约定的暗号。
如果遇到海寇,他们就以此脱身。
无渊会意,余皎皎猛踩黑衣人脚背,摆脱禁锢侧身,无渊趁机将剑命中黑衣人胸口。
无渊和余皎皎一路逃亡,靠近悬崖,无处可逃。
“皎皎,我们之间明明已约定成婚,你为何要让我走?”无渊紧张地察看余皎皎伤势。
“你误会了。”余皎皎并不看他。
“不可能。皎皎……”
“我从未心悦于你。”
“皎皎,你救我这么多次,方才又为我舍命挡箭,你心里有我。”
“你走吧,我还想活命。”
“齐大非偶,门不当户不对,这么浅显的道理我还是懂得,一个村姑,怎么敢奢望?是我配不上大名鼎鼎的无渊公子,从前我当你是跑海路的普通商人,还幻想让你留下来陪我,那倒是我痴心妄想了。跟你一起,我承担不起。”
“不,皎皎,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你狡辩,我就不该救你。那些人不是海寇,你知道是谁对不对?告诉我!”
“皎皎,对不起,我还不能打草惊蛇,轻举妄动。”
“果然,话本子里没有骗人。捡来的男人都是骗子。”
“皎皎,我从没想过骗你。”
“还不算骗,烧了村子,还要把我的命也给你吗?”
无渊很急切,恨不得一步上前,他害怕她离开就再也见不到她,红着眼小心翼翼地哄道:“皎皎,你跟我走吧,我会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余皎皎苦笑道:“我想要你,离我远一点,忘了我吧,你欠的房钱,我不收你的了,我也救了你,我们两清。”
“皎皎,你在怪我。”
“我不怪你,以后尘归尘,土归土,各走各的路。”
“皎皎,我想拿回我曾经拥有一切,你能等我吗?”
“不等。”
“这一趟事成之后,我拿回属于我的家产,冯婆婆和小豆丁他们将来也需要钱。还有,你想不想替他们报仇?”
“报仇……”余皎皎有些犹豫,仅凭她一人,的确很难报仇,想要接近沈家,先接近无渊是个很好的机会。
“皎皎,我答应你,我们一起,找出幕后之人报仇。”
余皎皎有些犹豫,丁爷爷临终前嘱咐她,照顾冯婆婆,她不能一走了之,幕后黑衣人一日不除,屠村的事,她不敢面对再来一次,婆婆和孩子们还是可能有危险。
“好,不管是龙潭虎穴,我刀山火海,我陪你。走吧,记得别赖账。”
“好。”
一队黑衣人出现在悬崖上,他们二人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身后无数箭矢纷纷如雨落下。
余皎皎在海浪中捞起无渊,无渊半天没有反应,余皎皎为他渡气,呛了几口水,无渊握紧余皎皎的手。
在海滩上,二人被海浪冲上岸。
“这次,你又救了我。多谢,你没有抛下我这个累赘。”
“记在账上。”
二人前往无双城。
一路上驴车颠簸,余皎皎背后的箭伤淬毒,难以愈合,疼的龇牙。
鲛人身手不凡,却给人柔弱的印象,因为鲛人生性最怕疼。
因为怕疼,鲛人把所有进化灵力都聚焦在防御和治愈系法术上,结果根本不能抵御外敌。
再强的防御,也无法抵御贪婪凶残的攻击。
余皎皎背后中的箭簇,是千年玄铁锻造,能轻易穿透她的护鳞,她拔出箭簇的时候,连着鳞片一起撕下来,比十指连心还痛彻心扉。
暗中疗伤,余皎皎不想被无渊发现她的鲛人身份,躲躲藏藏地换纱布。
余皎皎不怎么搭理无渊,拒绝无渊的好意。
无渊嘘寒问暖,余皎皎也一句话也不说。
路过小溪,无渊费力用荷叶盛水,狼狈撒了一半,弄湿一身,好不容易借了山泉水,余皎皎不接,自己费力下车走过去,蹲在溪边喝。
路过城镇,余皎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刚出炉的炊饼,无渊买来炊饼,余皎皎并不理他,她现在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钱都留给了冯婆婆他们,饥肠辘辘饿的先胸贴后边,死撑着不想依靠无渊。
无渊也不知从哪搞的钱,拿着炊饼那一副坦然的样子,看的余皎皎更窝火。
那可是沾了芝麻,涂了蜂蜜,外酥里韧的炊饼。
刚出炉的炊饼!
要趁热吃才最酥香的炊饼!
余皎皎咽了咽口水,别过头去不看。
无渊放下饼,假装默默走开,跟路人讯问落脚地。
余皎皎马上拿起饼,吃了几口差点噎住,无渊拿来水囊,余皎皎喝了水,咳了好几声才好些。
一个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的孩子,拿着书本,看穿着打扮不像是乞丐,但痴痴的望着余皎皎手中的炊饼,显然很想吃。
孩子年纪不大,跟小豆丁他们差不多大。
余皎皎掰下一块,递给孩子。
孩子喜笑颜开,跟余皎皎一起吃起来。
“喂,小孩儿,你怎么不去念书?”余皎皎指着他手里的书本问。
“我爹爹去北境贩茶,很多年没有回来了,娘亲嫁了别人,我不认那个人当爹爹,我离家出走三天了。”
“他们没来找你吗?”
“找了,我故意躲起来,他们找不到我。”
“课业耽误了怎么办?快回家去,听你娘亲的话,好好读书,知道吗?”无渊给皎皎买了一身干净衣裳,还有一些纱布、伤药。
“不要,我要去找我爹爹!”
一群孩童放学,路过炸串炊饼摊子,看到小孩,笑他:“没爹的臭屁小孩,竟然跟别人要吃的,哈哈哈,没出息。”
“你说谁呢!我揍你!”
一群孩子扭打在一起,无渊好不容易把两个打的最凶的拎在两旁。
一对夫妇听闻街头孩子打架,慌忙赶过来,妇人将蓬头垢面的孩子护在自己怀中。
打铁的汉子,解下脖子上的汗巾,给孩子擦脸,对着一群熊孩子喊道:“三娃,从今以后就是我的儿子,谁再敢说他没爹,我第一个教训他,听到没有,滚!”
“娘亲……”三娃抱着娘亲痛哭,嗫嚅着对男子喊:“谢谢爹爹……”
“唉,三娃乖,哎哎,你终于肯叫我爹爹了,今晚咱们买排骨吃,你最喜欢吃了,走,回家!”
“嗯!”三娃拿起书本,一手牵着娘亲,一手牵着爹爹,高兴回家回去了,“哥哥姐姐,谢谢你们的炊饼,再见。”
余皎皎挥舞着手中的炊饼,有这样一位真心对他好,为他出头的父亲,她也替三娃高兴。
无渊看着三娃一家人离开,若有所思,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郊外树下,余皎皎靠着树歇脚,也不敢生火取暖。害怕黑衣人追杀,不敢住城里的客栈。
夜里下雨,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山洞。
余皎皎困得眼皮沉重,索性躺下,翻来覆去,疼的睡不着。
无渊拿着纱布和伤药靠近,余皎皎立马坐起身,防备地盯着他。
“我不用你管。”
“皎皎,后背你够不着,我帮你吧。”
“你说过的,男女授受不亲。”
无渊用一截纱布,蒙住自己的眼睛。
“这样我遮住眼睛,看不见,你放心,我只是想给你上药。”
洞外风微凉,月光清辉,纤柔的云丝想缠绕裹住清冷的孤月,无奈月色孤独的,冷冷的,月光撒在地上如寒霜,忽明忽暗,柔云小心翼翼裹着残月,才让月色寒气尽褪。
余皎皎靠近无渊挥手,确认无渊蒙眼看不见,才褪下肩头的衣服。
无渊蒙眼,双手轻轻摸索,触碰到伤口,沾染血迹的手指又瞬间缩回。
无渊屏住呼吸,手指轻柔触碰,将伤药涂在余皎皎后背伤口。
背上伤口烈火灼烧般的刺痛,让余皎皎一阵颤栗,她咬紧牙关,疼的满头是汗,依旧一声不吭。
“对不起,眼蒙住看不清,我再轻一些。”无渊动作更轻,轻吹伤处。伤口溃烂,无渊用嘴将毒血吸吮出。
鲛人怕疼,疼是凡人的十倍百倍,触感的灵敏程度,同样也是。
余皎皎疼痛入骨髓,咬紧白布。
冰凉的膏药,让余皎皎刺痛的伤口,好受许多。
“其实,黑衣人烧光村子,我生气不是怪你,是怪我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他们。”
“他们想要杀人灭口,的确因我而起,我也有责任,是我的错。”
“你也是受害者,我不该迁怒于你。”
“我习惯了钱去弥补别人,以为有钱就可以解决很多事,却从没有设身处地,真的为他们考虑过。”
“你是说三娃,小豆丁他们吧。”
“我父亲一直忙于家族生意,无暇顾及我,我自小耳读目染,全是生意,全是尔虞我诈,今日我才知道,亲情比钱更重要。”
“你也羡慕吧?”
“我一个大男人,羡慕什么。”无渊掰着冷掉的炊饼,坚硬如石头,根本不堪食用。
“因为,你也没有得到过,所以才不觉得亲情有多珍贵。”
“可能我就是负罪之人,不止是回望乡,我曾经也无意中,伤害了很多人,让很多孩子失去了他们的家人,我用钱去弥补,就以为自己可以心安,今天看到三娃,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对不起,我不该怪你。”
无渊坐在湖边,无言看着湖中月,月影成双。越过那座山,那边就是灯火璀璨的无双城。
可能是近乡情怯,亲情有时是护卫幼童的武器,有时是一把利刃伤人肺腑,那座城里,有人盼着他回去,有人恨不得他埋骨他乡。
船队返程具体消息,只有几个心腹知道。
到底是谁,背叛他?
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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