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在两人的彼此沉默中，谈话的空间由院落转移到了许颖娘的闺房。
屋外天色渐暗，寒风猎猎，两人在烧热了地龙的屋子里，一人捧了一杯热茶，相对而坐。林朝暮与京中贵女从不深交，这倒是第一次进别人的闺房。
比起她屋里各式各样的珍奇玩物，许颖娘的屋子看着就文雅多了，除了精致小巧的床榻桌椅，还特制了梨花木的桌案及两个高大的楠木架子。
楠木架子上整整齐齐摞着经年累月搜集来的珍藏古籍，有些还贴心地用丝帕包住，重新制作了封皮。
桌案上也规整地摆着笔墨纸砚，只有一册书倒扣在桌案上，像是出门前刚刚放下的。
林朝暮眼尖，一眼便看到那是李清照的《漱玉词》，她放下茶杯，伸手捞起那本词集，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一首《渔家傲·天接云涛连晓雾》。
许颖娘拿过茶杯为林朝暮换了新茶，又从丫环带来的食盒中取出一碟梅花酥，推在林朝暮面前，她轻声道：
“颖娘方才在席间见郡主喜爱这梅花酥，便叫她们新做了些，郡主尝尝。”
林朝暮诧异地将目光从书页上移至这色泽诱人的梅花酥上，默默出神。
说来可笑，这么多年，连林相都不知她到底喜食哪种点心，成日给她送来的还是从小就吃的枣泥糕。倒是萍水相逢的许颖娘，只是眨眼的功夫就记住了她的偏好。
可她并不觉得开心，她只觉得身上泛起针刺般的轻微痛痒，让她坐立难安。
“许姑娘，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在庙里，并不在我这里。我非神佛，解不了旁人的困厄。你送再多梅花酥给我，也无用。”林朝暮轻轻抬眼，语气仍如先前般冷淡。
她没有给许颖娘回转地余地，起身便走。
许颖娘的脸色果然有些黯淡下来，她朝着林朝暮再次缓缓屈膝，眼里添了几分失落，然而面色却不见半点愠怒，连声音也都还是那么的温柔恬淡。
她用充满歉意的目光，望向林朝暮，轻声道：“郡主所言甚是，各人的路本就该各人自己去走。今日郡主出手相助已让颖娘受益颇多，确实不该贪心，再想别有所求。”
言罢，她眼神微动，转而十分诚恳地看着林朝暮，娓娓道：“今日是颖娘唐突了，言行的不当之处，还请郡主宥谅。”
林朝暮从未见过如许颖娘这般，在被断然拒绝之后半点不曾责怪、怨怼于她反而三省己身的人，她忽然有些茫然。
“你不怪我冷漠无情吗？甚至，我都没有听一听，你所求何事。”她试探着补充：“也许，只要我一句话，你的困境便会迎刃而解。”
林朝暮挑眉凝视许颖娘，试图在那张温婉清丽的脸庞上找到一丝怨恨不满。
可是没有，许颖娘坦坦荡荡，没有怨恨、没有责怪、没有埋怨，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方才她们谈论的，不过是时兴的胭脂，精巧的首饰还有珍奇的衣料。
许颖娘低眉沉思片刻，缓缓道：
“事情对郡主再易如反掌，也不是郡主一定要答应相助颖娘的理由。若得人相助时，笑逐颜开；不得相助时，便恶语相向，那与东郭先生救起的恶狼又有何分别。”
林朝暮心中一震，想起那些自幼便因有利可图而围在她身边的人，她厌倦那些带着利益算计的脸，厌倦那些虚情假意的示好，更厌倦他们无孔不入的诸多欲望。
她从小便知道如何同这些心中只有利益的人斡旋，可面对起许颖娘的坦率真诚，她却莫名有些手足无措。
林朝暮微微点头，逃也似地推开了紧闭的房门，屋外的丫头迅速替她打起厚重的门帘，冷风倒灌进来，将她的衣裙与发丝吹得飞扬起来。
在她迈步而出的那一刻，许颖娘甜美的嗓音喊住了她，她回身望去，许颖娘有些局促地看着她，目光恳切：“若下次颖娘不为其他，真诚相请，郡主可还愿意赴约？”
寒风在林朝暮脸侧刮过，她看了眼桌上的梅花酥，颔首而应，旋即快步离去。
将至门口时，跟在许颖娘身侧的武婢提着食盒小跑着追上来，火急火燎道：“郡主请留步，我家姑娘还有东西带给郡主。”
林朝暮掀开食盒，是一碟满满当当的梅花酥，还冒着热气，应当是最新出炉的。
“姑娘还有封信，要我转交郡主。”那武婢自怀中掏出一封字迹娟秀的信件，同食盒一齐递给林朝暮。
负责送林朝暮出府的丫头接过食盒，林朝暮则接过信件，打开来看。
她见上面墨迹未干，便知是她走后许颖娘才动笔写下的。那上面工工整整写道：
“今日郡主为颖娘开罪伯阳侯府，恐有贼人心存歹念，于郡主不利。颖娘思来想去，不知何以为报，特将身侧武婢剑兰的身契赠予郡主，另附赠一碟梅花酥，聊表心意。万望勿辞，颖娘敬上。”
林朝暮飞快扫完，果然在下页翻到剑兰的身契。
剑兰不好意思地向林朝暮行礼：“方才姑娘怕郡主不肯收我，所以一定要我追出来。请郡主放心，自今日起，剑兰定会忠心耿耿，誓死护卫郡主周全。”
许颖娘定是害怕卫荣熙私下报复她，才想着送个武婢来给她防身的。
林朝暮立在冷风中，望着那食盒怔愣了半晌，竟原路折返，重新走进许颖娘的闺房。
许颖娘还未来得及放下笔，便见林朝暮去而复返，眼中都是震惊。
“若你所求与陈舟有关，我最多只能应你，你我公平竞争，各不相扰。”林朝暮将剑兰的身契放在桌上，“你的这份心意，我受不起。”
许颖娘听到“陈舟”两字，放下手中羊毫毛笔，快步走到林朝暮身侧坐下，她将一个手炉塞进林朝暮手心，轻声道：“其实今日之前，我并不认识陈公子。”
震惊的神色跳到了林朝暮面上，她满心以为许颖娘今日要求的事，九成与陈舟有关，却没想到竟然猜错了。
“那你为何说……”林朝暮脑海里回想起她与陈舟在假山后的对话。
许颖娘拿起一个柑橘，边剥边道：“如果一定要嫁，比起父亲为我择选的夫婿，我更相信自己的眼光。父亲更看重家世才貌，而我更看重夫婿的忠贞。”
“原本对于人选，我并无思绪。是今日文会上，有两个同陈舟相熟的学子，提及陈舟才学俱佳，却不肯靠成婚攀附岳家，我才猜想他必定对妻子珍而重之，坚贞不渝。”
许颖娘将剥好的柑橘，分成两半，放在桌炉上的托盘中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