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稷离开后,妙婵添了一小罐茶末装进包袱里。明晨需早起,他便和衣躺到了塌上。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妙婵睁开眼帘静听了一会儿,唇齿轻动,低柔喊了声:“穆兄。”
这些天,二人互不打搅倒也相安无事。妙婵每回搁在窗台上的餐盒,打个转儿就被勾了上去,次日清晨放回原地,里头被一扫而光空空如也,干净得连颗葱花也不剩。
四下里静悄悄的。
“穆兄,你在听吗?”
一道劲风掠过,灯烛啪地灭了。
妙婵露出浅淡笑意,抱着薄衾翻了个身,望向泛着幽幽星光的黯淡窗柩:“我有一事想同你商议。”
话落不久,袅袅细烟顺孔隙一路飘荡进房。
昏暗中,穆凌越掀了屋瓦,轻盈跃进房中,熟门熟路走到小郎君塌前。
撇了眼桌边收拾停当的行李,他低头直视妙婵,问:“明日你去礼部贡院科考,魏冠清可否与你约定到时现身?”
卧床四周烟云氤氲,侵入塌上之人的五官七窍,清明的眼逐渐迷蒙。少年人如坠五里雾中,困惑歪头:“婵儿不知。”
穆凌越侧身别过脸不去看他,语气愈加森然冷硬:“那你要与我商议什么?意欲何为?”
妙婵眼眸半睁半阖,神魂涣散恍惚如同受了控制,口中不停呢喃,将自己的意图和盘托出。他躺在软塌上,有些可怜道:“三日春闱之后,我想穆兄前去贡院门外接我回家。”
闻言,穆凌越双眼射出锐利凶光:“你想我死?”
妙婵摇了摇头:“贡院内场戒备森严,外场并无多少守卫。”
穆凌越只觉莫名其妙,冷笑:“痴人说梦。”
他转身欲走,刚迈出半步,一具柔软的身躯竟攀住他的臂膀依偎了上来。
小举子呓语如丝,似醉似梦,衔了烟气的唇微微张开,齿间逸出一缕青雾:“好哥哥……哥哥就答应了婵儿罢。”
“……”
穆凌越霍然牙关咬紧,反手扣住缠在腰间温热的细腕,生硬掰开。
魏冠清……你调教人的本事当真了得。
武艺超群的穆都尉飞身上房时脚底不慎又是一滑,大意摔碎了妙举子两片瓦块。
*
四更天,天色沉郁。
礼部贡院外排起了长长的考生队伍,人群中的妙婵裹紧素色襕衫,逆着风慢慢往里走。
抵达廊下,搜检的胥吏举着通明火把,另一胥吏解开了他的发髻,脱去腰带外衫仅留单衣,将妙婵上上下下全身查验了个遍。
搜检过后,领完签号,妙婵终于坐进了单人号舍。
几日淅淅沥沥,直至第三天方才晴好,墙角春花经受雨水浸润开得愈艳,反观被锁在号房里的举子,已然个个面白如纸。
踏进贡院之前,妙婵脸色还泛着些微红润色泽,三日过去已苍白似雪。将答卷交给胥吏,他浑身力竭,宛如一缕游魂,走出矮屋时腿脚一软差点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强撑着扶住砖墙,妙婵一步一步拾级而下。他走得极慢,陆续有考生从身边经过,三三两两被亲友接走,到最后仅剩他独自一人。
暮色将至,贡院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举子独行的身影在巍峨宫墙的长街外落下一粒不起眼的墨点。
脚步愈来愈慢,最终停下。来时这条路,他走了许多年。
妙婵回过头去,漆黑的眼瞳一眨不眨,慢慢伸出手五指张开,仿佛握住了整个广陵城的天光。
他有些悦然地笑了笑,然而下一刻便再笑不出来,双膝蓦地瘫软,四肢脱力再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向前栽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妙婵倒向一个结实的胸膛,随后鼻端飘进一股湖水的腥涩。
“饭囊衣架。”
“穆兄……”
一伏到穆凌越背上,妙婵笑了笑,顿时安心半昏了过去,身子软得像团湿泥。
穆凌越易容成粗犷脚夫的模样,面孔硬朗冷峻,没有一丝表情地将他当作米袋往肩上一扛。
原打算将妙婵拎回家撂下就走,行至半道时,穆凌越便觉忍无可忍。
小举子实在太难伺候,带着他既不能飞也不能疾跑,否则他会头晕。妙婵虽没有主动说什么,但凡穆凌越施展轻功,他便趴在他的背上清喉作呕,仿佛要咳个半死,状貌万般柔弱。
恼怒瞪视,他反而不解歪头,发出一声疑惑气音,细声细气问你何事。
从未见过这般纤弱娇气的男子,才考了三日就如此半死不活,就算将来高中,当官日日点卯他能受得了?
穆凌越深吸一口气,闭眼在心底默念几遍静心咒。顺利见到魏冠清之前,他会好生护着这书生。
正欲继续行走,胸前衣襟被轻轻一拽:“穆兄。”
妙婵指尖勾起穆凌越的衣带,用乏累至极的嗓音弱声道:“脚底,别踩……”
穆凌越眉峰微蹙,抬脚挪开靴子,下面是几株被压弯的野草。
“这是苦草,能吃。”
他就知道,又是与吃有关,成天只知道惦记着吃。穆凌越当他多事,想也不想咬牙道:“杂草你也吃过?”
妙婵弯了弯唇,有气无力地答:“嗯,小时候常吃……况且不是杂草。你看,苦草在这里种了一排,几岔草茎都是被人掐断的,想必每天都有人来摘。若踩坏了,明日他们会饿肚子的。”
穆陵越没说话,但听话地换了一条路。
妙婵侧脸枕着男人的后背,下巴搁在肩胛骨上,昏昏欲睡间,被突如其来的铿锵声惊了半醒。
铁靴踏地,一队玄甲禁军持长戟行进而来。
穆凌越脸孔忽变,将妙婵一把拖进臂弯紧紧箍住,冰冷道:“忍着。”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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