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柏原一进来,屋子里两个人就不敢说话了。
张大妮刚才还咋咋呼呼的,这会儿闭紧了嘴巴,也显得很怂。
尤其是在刚刚背地里嚼舌根说了人家,却被正主当面撞到。
张大妮甚至不太敢去看谢柏原,怀疑他到底听没听见方才她说的话。
她如今倒是佩服起宝儿了,能和谢柏原共处一室,心里还不怕他。
这男人可真高,身材魁梧的程度,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
估计脱了衣服,得是满身的腱子肉,他和宝儿日后若在一起……
张大妮脸蛋红透,有些结巴的开口:“宝、宝儿,这些馅儿我带一半回去罢。”
她怕自己万一再冒出什么话,惹了人家不高兴,到时候岂不是牵连了宝儿。
还是带馅儿回去,自己做包子罢。
张大妮急急忙忙挎着篮子走了,留下了一半的肉馅儿。
宝儿喊她,她也不停。
“我家里还有事,我娘等我哩。我要走了,我还要回去喂鸡。”
张大妮头也不回,飞快跑了,跟被捉住了就要下大狱砍头似的着急。
屋子里顿时就只剩下了宝儿和谢柏原。
男人站在屋子里,就很有压迫感。
兴许是他个头太高了,存在感太强,垂眸看着宝儿,惹得她呼吸加快,整个人开始不自在。
“大妮买了肉让我给她做包子,我从她那儿匀了点馅儿,我们也吃包子。”
宝儿抿着唇,杏眼不敢看谢柏原,只低着头。
声音柔和又动听,黄鹂鸟似的,听的人心口一动。
“好。”谢柏原应了一声,并不多话。
他转身出去了,没一会儿,抱着一大捆干柴进来,放到灶台后面烧火的地方。
男人拿起笤帚,去了院子里。
于是外头传来扫地的声音,清脆又利落。
陆宝儿怔怔抬眸,眼里闪过困惑。
她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男人。
谢柏原能干又体贴,虽然外表粗犷看着凶,却意外的温柔。
铁汉柔情。
他…他对自己那么好…
脑海忽然闪过今日大妮说的话——他是馋你这个人。
宝儿脸又羞红了,耳尖都红得快滴血,看起来整张小脸都发烫。
院子里的男人,扫完地又开始劈柴。
一阵挥汗如雨后,男人垂眸。
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从来没对女人有过这种异样情愫。
所以做这些事情的背后。
男人自嘲的笑了笑,汗顺着古铜色的手臂往下淌,肌肉纹理结实,青筋分明。
他黑眸闪过对自己的讥讽。
他的确是馋的。
*
此时的赵世文,抱着自己买的香膏,小心塞到袖子里。
不仅肉痛,还心痛。
宝儿怎么变了,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女人的爱真是善变。
落榜的秀才,自觉自己已经跌到人生低谷,长吁短叹,看整个世界都带着悲凉和不忿。
赵世文不愿意回到王家村去,如今他没有考中举人,旁人看到他,眼神都是看笑话那样。
当面不说,背地里谁不嚼舌头说几句。
他又不蠢,用脚底板想都能想到,村里人没啥好话对他。
哎。
秀才在镇上晃荡着,两只袖子抱在一块儿,背都佝偻了几分。
就在这时,他忽然瞧见前头有个摆摊的人。
那人支了个迎风飘扬的布旗,写着“铁口算命”这样的字样。
换成平时,赵世文根本不会多看人家一眼。
他赵世文生来就是人中龙凤,一路顺风顺水,一股子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志气,又怎么会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可他如今跌落泥潭了啊,便不由在心里抱了几分希冀。
“你算命,能算出来我的命吗?”
赵世文板着脸,一屁股坐到那人跟前。
算命的是个瞎了一只眼睛的老头,他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
“瞧见老汉的这只坏眼了么,铁口直断,泄露了天机啊。”
言下之意就是他算命不仅准,还准到糟了天谴。
他这样一说,赵世文心里就多了几分惊疑。
“那你给我算算。”
他拍了一个铜钱,放到摊位上。
老头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摇了摇头。
赵世文立刻警惕起来:“你什么意思?”
老头不紧不慢捡起一根树枝,将那树枝上的那点儿绿叶掐掉。
“你看见了什么?”
赵世文脸色阴晴不定,觉得这老头其实根本没本事,只是在那儿装神弄鬼耍自己呢。
“你有话直说。”
老头摇头:“孺子不可教也。”
“你命中有一个福星,若是她在,你便文思泉涌,官运亨通,家宅安宁,一路青云直上。可惜,可惜,你守不住。”
老头站了起来,不紧不慢的收好摊位上的东西,顺手捞起了那一个铜钱,看样子是要走了。
赵世文愣住,犹如被从天而降的一道惊雷劈中,脸色惨白的愣住,双眸瞳孔迅速睁大。
福星…命里的福星…
有什么从心里冒了出来,让他浑身都出了冷汗。
秀才一骨碌爬起来,声音都变调了,去追那算命老头。
“你在说谁?到底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方才还吝啬到只愿意拿出来一个铜板的秀才,这次直接把整个钱袋子都拿了出来,往老头怀里送。
算命老头衣服打了布丁,头发花白,穿着破了洞的破草鞋,然而对那沉甸甸的钱袋子却视而不见。
他摇头。
“老汉一天只摆一摊。今日已收摊。”
老头看起来衣衫褴褛的,好似很清贫。然而扛着自己的摊位,跑起来却极快。
赵世文只是一个愣神,算命的老头就跑的只剩个背影。
只是远远的,有一道苍茫的歌声传来。
“小儿买酒跌破壶,买来买去一场空…哈哈哈好世道炎凉…”
那歌声唱的赵世文心里发慌。
秀才身形缓缓滑倒,腿脚发软,从他袖子里滚出来一个锦盒。
是他买来送宝儿的香膏。
是了。
福星是宝儿。
是宝儿离开了他。
赵世文失魂落魄,头一次悔不当初。
*
日暮时分。
宝儿烧了一大锅水,又用瓢舀了热水到木桶里。她去外头提了点井水,一起兑到木桶里,用手试了试温度,觉得刚好,便提着木桶往屋里走去。
柴房今日被她收拾过,如今除了少了一张床,看着和厢房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木桶太重了,抬着到厢房距离稍远,宝儿就选了柴房。
…
谢柏原从外头进来,张二娃还跟在他身后念念叨叨。
“谢大哥,你这就糊涂了,今儿你救的肯定是贵人啊。他问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那你就说嘛。多少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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