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
贺兰千尘是最年轻的观察使,兵部尚书之子,但风流不羁,实际上在江东名气很臭,说他豢养外室,红颜知己更是数不胜数……自然这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江南的水汽总像绕着这位观察使似的,把吴地的柔婉与少年人的放浪都浸在了他的风骨里。他常穿件石青暗纹的便袍,袖口随意卷到手肘,露出腕间一道浅浅的疤痕——据说是年少时在太湖里追鱼,被船桨划的。乌发用根红绸带松松系着,大半垂在肩头,风一吹便跟着衣袂翻飞,偏生那张脸生得俊朗,眉峰斜挑如远山,眼尾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红,笑起来时舌尖会不经意抵上唇角,像极了盛夏夜里偷喝了酒的晚风,带着点痞气,又挠得人心头发痒。
论起放浪,这江南道怕是没人能压过他。能在勘验完漕运贪腐案的傍晚,脱了官靴赤着脚在秦淮河滩摸虾,惊得巡河的官差以为是哪家的浪荡子;也敢在宴请刺史的席上,借着酒意抢过歌姬的琵琶,唱一曲俚俗的《采莲歌》,弦音里混着他的笑,倒比丝竹更添几分野趣。同僚骂他“不成体统”,说哪有观察使整天混迹于市井勾栏,可当他踩着晨光带着卷宗闯进州府,指尖点着账本上的错漏时,那股子浪荡气便化作了淬了火的锋芒,税银亏空、官商勾结,被他三言两语剥得干干净净,连老谋深算的盐商见了他,都得捏紧袖里的银票。
听说他曾乔装成赌徒混进赌场,揪出了替官员销赃的窝点,临走时还赢了三吊钱,全给了门口讨饭的老妪;也听说他在苏州评弹馆里听书,遇上恶霸调戏说书先生的女儿,直接把茶盏砸在对方脸上,闹到官府时,掏出观察使印信的瞬间,差役们的脸都白了。这些传闻里的他,从不是端着架子的朝廷命官:会在查案时蹲在包子铺门口,边啃热包子边听百姓唠嗑;会在雨天撞见卖花女摔了跤,脱下外袍给人遮雨,自己淋着湿发跑回衙署。
他的风流也不总是偎红倚翠的俗艳,还有上元节提着兔子灯,陪坊市的孩童追跑时的笑;还有寒夜里揣着暖炉,给牢里的证人送去时的暖。他的放浪也从不是恃权妄为的骄纵,是见了不平事便忍不住伸手的热肠,是看透了官场规矩却偏要活出自己的坦荡。江南的烟雨中,他就像一株疯长的青竹,带着水汽的润,又带着破土的野,让这按部就班的江南道,因他而多了几分不管不顾的鲜活气——任谁见了,都得暗叹一声:这观察使,倒把这监察地方的差事,活成了一场尽兴的江湖游。
但由于当今西临国君江彻恶疾缠身,霍家便为他奔走寻找灵药,同时也可以借机捞取油水,但这位机敏的观察使是在对他们来言是个不小的麻烦。于是他们打算直接请君入瓮,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难题,他们打听到巫山宋氏有传家至宝雪蛇胆乃是天下无二的灵药。但巫山宋氏是前朝余族,族人隐匿巫山已经百年,巫山易守难攻,多年来既有谈判,但不成,想要攻打更是不行。
江彻一直以来偏颇霍家,他们便上书请了这位鼎鼎有名的观察使,找到观察使时他正和他亲爱的红颜知己厮混,而他也是在等这个机会,减除霍家羽翼的好机会,顺便要送这个江彻下台,贺兰家这么多年一直努力站队太子江函,就等他登上国君之位……他要牺牲巫山宋氏,用他们为刀,再夺雪蛇胆换成上好的毒药送病秧子皇帝归天。
……
由于观察使的臭脾气,他一人一舟独行,先行出发,也是先用于麻痹敌方,他要孤身入局,作为一个内应,从而里应外合。
船刚过瞿塘峡口,那股裹挟着江水潮气的风就变了性子。不再是夔门那种带着棱角的硬风,倒像浸了三月桃花水,缠缠绵绵地扑在船板上,连桅杆上的帆布都被吹得软了几分。
贺兰千尘立在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他原是不信“巫山云雨”那般缥缈说辞的,直到抬眼时,望见云雾里浮着的那片青黛色山影。十二峰像是被谁随手撒在云海里的碧玉簪,有的只露个尖儿,像刚刺破水面的鱼鳍;有的半截浸在雾里,倒像是被云絮啃去了半块,剩下的部分湿漉漉的,仿佛一捏就能滴下水来。
“这山是认人的。”掌舵的老船家啐掉烟蒂,皱纹里堆着笑,“客官瞧仔细了,说不准待会儿就肯露真容。”
话音未落,东南风忽然卷着雾霭往山后退去。像是有人猛地拉开了半幅锦帘,那些藏在云后的峰峦霎时显了形。最出挑的那座正对着船头,峰顶生着几株矮松,远看竟像女子挽起的发髻,松针垂落的弧度,恰似鬓边垂落的流苏。山壁上的岩层纹路纵横,被雨水洗得发亮,倒像是谁用淡墨在青纸上勾勒过,笔锋刚劲处带着几分不羁,转瞬间又化作柔肠百结的曲线——活脱脱像极了话本里那位等待归人的神女,连眉眼间的期盼与怅惘,都借着山影描摹得淋漓尽致。
刚要赞一句,山坳里忽然漫出团浓白的雾,眨眼间就把那峰顶吞了去。只剩半截山影在雾中浮沉,倒比全露出来时更添了几分勾魂摄魄的意味,仿佛下一刻就会有素衣广袖从云里探出来,指尖轻轻一点,便能让这满山云雾都跟着动起来。
暮色沉下来时,船泊在南岸的渡口。客栈后院正对着一片峭壁,月光爬上崖壁时,贺兰千尘忽然看见些嵌在石缝里的黑褐色物件。店家端来热茶,说那是前朝宋人的悬棺,“几百年了,风吹雨打都没掉下来。”他借着月色细看,棺木边缘已被岁月啃得斑驳,像饱经风霜的老骨,静静嵌在青灰色的岩壁里。夜风穿过峡谷,掠过那些悬棺时发出呜咽声,倒像是棺里的魂灵正借着风声低语,说些关于刀剑、关于迁徙、关于被江水淹没的旧年故事。
后半夜起了雨。雨丝斜斜地织着,把窗棂外的竹林染成浓墨色。贺兰千尘披上蓑衣往后山去,据说那里藏着一道飞瀑。穿过一片湿漉漉的竹海时,竹叶上的水珠簌簌落在肩头,倒像是谁在身后轻弹他的衣袂。转过一道弯,轰然水声忽然撞进耳朵——一道白练从数十丈高的崖顶砸下来,砸在潭心的青石上,溅起的水雾里竟浮着道彩虹,赤橙黄绿,像被打碎的琉璃盏,明明灭灭地悬在半空。潭边的石头被水冲刷得溜光,摸上去竟带着点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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