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沈知锦听着二人的对话，觉得此事有点不对。
裴蕙说宋瑶传谣言，但宋瑶自辩并没有告知任何人。
而自己在与宋瑶接触的这两个月，宋瑶未曾和她说过一次她落水一事，可见宋瑶本就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
所以流言传开，并非是她们二人散播的。
可能是她们说话时被旁人听见，又或许是无意中被某个好事之人知道了传了出去。
沈知锦语调温和分析自己的看法。
裴蕙神情复杂，一开始她并不在意那些谣言。
可是谣言愈传愈烈，最后都传到了爹娘耳中，她才被那些谣言打击到了。
她开始不顾一切地怀疑别人，直到怀疑到宋瑶身上。
如今听了她们的这番话，她突然明白了，她可能真的误解宋瑶了。
片刻后，裴蕙咬着唇低声道：“可他们……他们传得太难听了。”
宋瑶愣了下，目光微闪。
她当然知道那些流言。
裴家小姐暗恋宋微，屡次示好，被无情拒绝，仍死缠烂打。
为引起宋微注意，竟厚颜无耻地让妹妹为她传话。
被拒后，因爱生恨，竟在学堂内大肆发脾气。
原本只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普通请求，却被添油加醋成了一个女子不知廉耻、心机深重的笑话。
裴蕙低着头，声音发颤：“我只是……只是喜欢他而已，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他们非要这样编排我？”
宋瑶沉默了。
她本不在意这些事，甚至觉得是裴蕙有些咎由自取，但此刻看着她眼中的不甘和隐忍的委屈，忽然明白女子敢爱敢恨本是无错，但一旦被流言缠上，错的永远是女子。
她本想安慰两句，华阳公主却先开口了，嗤笑一声：“你怕什么？”
裴蕙怔然抬头，看着她。
华阳公主目光凌厉，语气不屑：“他们说什么关你何事？你自己做的事，问心无愧便是，旁人闲言碎语，能杀了你不成？”
裴蕙愣住。
宋瑶瞪大眼，吃惊地看着华阳公主，她没想到公主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沈知锦也微微惊讶，这位华阳公主看来是一个不在乎外界评价的公主呢。
裴蕙喃喃道：“可是……这些流言会毁了我的名声。”
华阳公主冷笑：“你自己都信了，旁人又如何会不信？既然你觉得这些流言难听，那便去堵住他们的嘴，而不是在这里和宋瑶争论‘是谁传出去的’。”
裴蕙睁大眼，似乎被这一句话震住了。
宋瑶低低地笑了一声，轻声道：“公主殿下这话，倒是非同寻常的潇洒。”
华阳公主瞥她一眼，哼道：“本宫从不在意旁人如何说我。”
沈知锦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有些感慨。
她自从穿越到这里，一直觉得自己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然而此刻，她却忽然发现，她们的某些观念，竟然也如此坚定而锋利，甚至比她更加纯粹。
她深吸一口气道：“公主殿下倒是直率。”
华阳公主目光微微一动，似乎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意味深长，眉梢微挑：“你不认同？”
沈知锦摇头，目光澄澈：“不，我认同得很。”
沈知锦看着落寞的裴蕙，女子喜欢一个人本，就无可厚非。
世人皆喜欢用贞洁来定义女子，是因为女子一直在被规训，他们希望看到女子顺从，但是女子也有自由爱恨的权利。
裴蕙怔怔地看着沈知锦，许久，深吸一口气，眼中浮现出一抹坚定之色，半晌后才勾起嘴角。
是啊，她本是一个敢爱敢恨之人，怎么会因这些谣言打击成这丧之家犬的模样，这不是她！
她现在定要抓到那个好事之人，她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恶毒！
裴蕙语气不再如先前那般生硬，走到宋瑶面前：“宋瑶，之前的事，我的确有些冲动了，未曾了解情况就误会了你。”
宋瑶眼睛眨了眨，语气带着几分惊讶：“你是在向我道歉吗？”
裴蕙不自在地别开眼，语气有些硬：“你想这么理解，也可以。”
华阳公主在旁瞧着，忽然“噗嗤”一笑，凑近沈知锦低声道：“这两人，倒是挺有意思。”
沈知锦笑着点头。
少女之间的情谊啊，美好生动！
裴蕙语气稍顿，想到谣言不是宋瑶乱传出去，一切都是好事之人所为，而她还给宋瑶带去了不少麻烦。
她心生愧疚，思及至此，裴蕙觉得那件事也就算了，她现在只想抓住最开始的人。
裴蕙语气放轻了一些：“罢了，你造谣我推你落水一事我也不追究了。”
沈知锦皱着眉头。
宋瑶愣了愣，疑惑地看着她：“我造谣你推我？”
她呆了一下，随即猛地坐直身子，眼里满是震惊：“可他们明明说……说你推了我，后来看锦锦也跳下去，怕闹出人命，才去找的夫子！”
裴蕙也愣住了：“我为何要推你？我裴蕙虽然说有仇必报，但不会做这种伤害同窗之事！若真是我推的，我何必自己跑去找夫子？”
二人相视，眼神中皆浮现几分惊讶复杂的情绪。
宋瑶一时语塞，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你……你没有推我……那是谁？”
宋瑶一脸茫然地看向沈知锦。
沈知锦握住她的手。
流言明明说裴蕙是因她拒绝帮忙，又因流言四起，才恼羞成怒将她推入水中。
可如今裴蕙竟然说她根本没碰过她？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推你。”裴蕙神色坚定，“当时园中很多人，你着急要走，我还没来得及追上你，你便掉了下去。”
宋瑶皱着眉，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确实记得裴蕙当时并未靠近她。
可她分明感觉到了一股推力……难道是自己站得太靠近池边，不慎踩空了？
她正思索着，裴蕙又道：“当时你掉进水里时，我吓了一大跳，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见沈知锦竟直接跳了下去。”
她转头看向沈知锦，眼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你跳得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阻止，怕出事，只能赶紧去找夫子。”
沈知锦已经记不清了那日她在园中的事情，她只有一个模糊的记忆，她看到宋瑶落入水中挣扎，想都没想就跳下去救人了。
沈知锦目光微凝，一开始她只是觉得有人在造谣。
但现在连宋瑶落水一事与裴蕙无关，那此事并不简单，那好事之人目标究竟是谁？
裴蕙轻轻叹了口气：“后来我气极了，一心以为是你对我怀恨在心，所以制造了我推你入水谣言。”
宋瑶愣住，随即瞪眼道：“你竟然也以为是我造谣的？”
裴蕙嘴角抿了抿，终是点头：“因为当时唯一和我有冲突的便是你。”
宋瑶张嘴欲反驳，想了想，又有些泄气地嘟囔道：“虽然我嘴快了些，但还不至于散播这种毁人名节的流言……”
宋瑶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谣言都传的是裴蕙推的她。
她也一直以为是裴蕙推的，以至于前些日子裴蕙来寻自己，她都没有理会。
她也冤枉了裴蕙。
沈知锦：“你们都被谣言误导了。”
谣言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散播谣言的人究竟是谁。
沈知锦看着她们，淡淡一笑，目光却透着几分锐利。
宋瑶和裴蕙对视一眼，皆觉背脊微凉。
是的，她们两个被谣言耍得团团转。
若这事真有人在背后推动，那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为何要这样做，此间深意需得好好定断。
宋瑶和裴蕙互相看了一眼。
最终，宋瑶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无论如何，先前我也误会了你。我这人心直口快，有时不经思考便下定论，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你别放在心上。”
裴蕙微微一愣，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眸中情绪起伏了片刻。
最终，也伸出手，与宋瑶轻轻一握。
“我也有错。”她低声道，“不该那样生气。”
“那就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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