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太崇殿。
这里果然如杜玉所说,已经被宦官围了起来。
幸好,麟奕早早在何春如那儿过了明路,如今,他可以带人自由进出太崇殿。
一进太崇殿的院子,林宴的情绪就低落下来。麟奕与穆衍也是各有各的尴尬。原本路上还说话的三人,这会儿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大殿还维持着打斗后的狼藉场面,只有弄脏的被褥和破碎的衣袍被宫人收拾走了。
麟奕站在门口,望着杂乱不堪的大殿,一些并不美好的记忆涌上心头。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被人睡一夜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甚至觉得用一夜来换取穆王府的支持十分值得,但再次回到事发地,他还是没由来地升起了一股抵触情绪。
帝王受辱,竟发生在他身上,这不显得他很无能吗?
心情低至谷底,麟奕沉着脸,靠着门框,对林宴道:“孤不进去了,你进去查吧。”
林宴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沉默地走进了殿中。
穆衍已经仔细勘察过太崇殿,没查出什么,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便笔直地站在了院中。他不管什么时候,都站得很直,像一个峭拔的孤松。
麟奕隔着轩敞的门廊望向庭院中的穆衍,十分难得地,在这位旷达的大将军脸上,瞧见点难堪的神色。
穆衍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看向了他,不知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慌乱。
秋日毫无暖意的阳光照在麟奕身上,衬得他的肤色冷白如瓷。
麟奕将手搭在额头,眯起狭长的凤眼,毫无感情地想:迟早杀了你。还有那些算计孤的人,孤必将他们一个个找出来,挫骨扬灰。
约摸半个时辰后,林宴从大殿走了出来,看表情就知道,定是无功而返。
穆衍一直记得昭王的遭遇,于是提议林宴去庭院里看看。
林宴平静地看向穆衍,依言去了。
望着林宴面无表情的脸,麟奕垂下精致的眼睫,轻笑了声。
照杜玉所说,林宴应当是心悦暴君的。如今,此人已经仔细瞧过自己心上人受辱的大殿,依他的性情,竟表现得如此克制,实在难得。
看来,暴君倒是给他留下了一些可利用的棋子。
麟奕敛眸,心中多了些许安慰。
林宴沿着鹅卵石铺就的路径仔细查看,不放过入眼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可惜没什么收获。
麟奕提醒道:“那日正好下了场秋雨,或许已经将那些痕迹冲掉了。”
林宴叹了口气,承认存在这种可能,末了又埋怨麟奕没早点找他。只是说归说,林宴却没想放弃,转而沿着宫墙,一寸寸摸索。
忽然,林宴停下脚步,抬手搓了搓指尖染上的朱红墙粉,搓完又放到鼻尖嗅了一下。
麟奕瞧见,有样学样,自己跟着操作了一番。指尖轻轻拂过宫墙,当即蹭上许多朱红的粉末。
墙粉没有多余的味道,但如此易掉,很明显是新刷上去的,而且,绝不是宫廷粉刷工匠该有的水准。
这墙粉……
“这墙粉有问题!别碰!”林宴突然疾奔过来,攥住他的手,用力地擦拭他的指尖。
骤然被人如此对待,麟奕一惊,下意识将林宴推开了。
林宴踉跄退开几步,抬头怔怔地看向他。
穆衍也抬头,略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麟奕自知不应如此,反应过来后说了声抱歉。
“是我不该碰你。”林宴垂下眉眼,黯然道:“取些墙粉,回去吧。我已经知道他们下药的手法了。”
林宴说完,转身就走。只是行走时,左右脚突然变得不平衡,脚步一深一浅,连带着上半身也跟着不平稳。
麟奕这才想起,林宴有腿疾,不能疾步行走。可他刚刚,却那样迅疾地来到他身边。
是因为太担心暴君再次受到伤害,所以奋不顾身了吧。
麟奕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绪杂乱的同时,又有一念清明。
他突然很羡慕暴君,那么蠢,那么无能,却仍有人愿意为之交付真心。
反观他自己,一生仓促收尾,连一份臣子的忠诚都要不到。
“不走?”穆衍取完墙粉,扬声催促,将麟奕从回忆里拽了回来。
麟奕按下心绪,掐了掐眉心,快步走出太崇殿。
*
皇帝寝宫。
杜玉看着眼前的朱红粉末,问:“这是什么?”
麟奕将他们在太崇殿的发现,同杜玉说了。
杜玉听后,皱了皱眉,质疑道:“若是太崇殿的墙粉有问题,那些长时间值守的内侍与宫人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因为仅这一味药,并无催/情的功效。”林宴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径直将一杯清水泼在了墙粉上。
墙粉遇水,冒出了袅袅的无味白雾。若在雨天或夜晚,这东西定能完美隐形。
挥散白雾,林宴转身回答杜玉最初的疑问:“这墙粉里混了柏鸠树的粉末。柏鸠树粉,色丹,遇水化雾,吸食后可使人精神振奋。南州一带十分常见,不是什么难寻的药物。”
麟奕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这个世界的特产。
穆衍与杜玉倒是听说过柏鸠树粉,但他们却不知这药物的其他用法。
望着不明就里的三人,林宴继续道:“此物本无害,可它若与另一种极其稀有的药物——柏鸠鸟涎配合使用,便会化作烈性情药,教人暂时丧失理智,沦为情欲的走卒。所以,陛下、昭王以及穆将军,应是同时摄入了这两种药物,才会……”
话未说完,林宴突然冷笑了一声。
麟奕还未及诧异,就听杜玉悚然道:“柏鸠鸟涎!?你给陛下的养生丹药里,不就含有此物?”
麟奕闻言,脑子瞬间嗡地一下炸开了。养生丹药?他用以替换疯药的养生丹药!?”
“是啊。正是此物。”林宴转向麟奕,目光幽暗:“所以,陛下中药,是有因果的。贼人也正是悉知了此事,才能使陛下中招。”
麟奕敏锐的发现,林晏对他的称呼变了。而且,林晏的情绪,明显不对,似在压抑忍耐些什么。
杜玉听懂了贼子下药的手法,知晓皇帝身处其中确实避无可避,“可穆将军与昭王殿下……”
“是啊。”林宴打断杜玉,缓了缓神,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问:“可穆衍与昭王,为何也会中药呢?这药物是我舍命替陛下去南州寻来的,放眼整个帝京,乃至整个中州,应当只陛下一人有罢?陛下,可否告诉我,穆衍与昭王,是怎么中药的?”
林晏骤然爆发,打了麟奕一个措手不及。看着情绪失控的林宴,他沉默了。
他确实不知昭王为何会有这药物,应当是暴君赠予的。但穆衍能接触到这种药物,确实是他插手导致的一大因果。
这是他的无心之失,可落在林晏眼中,就成了暴君不重视、不在意他的付出。
如此心高气傲之人,又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轻视。
穆衍安静听完,也明白了那夜荒唐事的起承转合,诧异的同时,也确信了皇帝的话。他如今还未疯癫,的的确确是眼前之人换药救了他。
只是此事现下还有两个疑点,一是皇帝为何突然选择留下他,二是换药就换药,为何要换如此稀有的药物?
穆衍暂时想不明白这一环节的因果,但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他略一思付,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解释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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