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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过普通人的日子

小说:

秘方

作者:

八条看雪

分类:

穿越架空

幽阳街,邱家府院深处。

天气转冷,池塘中的锦鲤身形越发慵懒,唯有那只白毛鸭子兴致不减,在绿波上撒着欢、戏着水。

被撕下的红纸告示躺在正中间,被所有人都拿在手里反复看了一遍。

半晌过后,陆子参第一个忍不住开口道。

“这樊统究竟想做什么?总不会是真的时日无多,死到临头想着给自家后辈积点德吧?”

一旁林放听罢,很是认真地提醒道。

“他早年便娶了三房,当上郡守后又纳了小妾无数,然而七八年过去却一儿一女也没见着。老天早就看透了他骨子里流的是黑血,不打算让他的血脉延续下去。这样的人还会想着要积德行善吗?”

这等隐秘之事先前从未听人提起过,说明那樊大人对此也是耿耿于怀、遮得严实,却不知早已被那位方才来九皋不到三年的太舟卿摸了个明明白白。

杜少衡看一眼那文文弱弱的林大人,莫名打了个寒战,半晌才继续说道。

“按那曹进先前所说,樊统早有跑路的准备,说不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自知大势已去,要么想通过此举将他之前所做作为都遮掩过去,要么就是在为辞官走脱铺路。”

“可若他已身染秘方,眼下最急迫的难道不是自身性命吗?就算情况还没有那样糟,丁渺也不会放过这最后的机会,定要将他逼入绝境。”高全沉声开口,说出自己的判断,“我还是怀疑,这是丁渺在背后搞的鬼。”

“丁渺既然已经把持了樊统,为何不直接动手、还非要搞这些弯弯绕绕?”

“这便是写这张告示的人的高明之处。”秦九叶终于开口,声音中有种说不出的担忧,“若是以命令的口吻传递信息,不论要做什么,总归是有人持疑、有人不愿的,可他只说要祭天祈福、还略施恩惠,所有人都不会多想,只想着要凑热闹、占便宜。”

就像当初她在守器街后巷卖那回春汤一样。

那厢陆子参听后,心中盘算着两方明里暗里的人手布排,当下开口道。

“樊统短时间内能够调动的人手到底有限,对付我们几个或许还有余力,但并不足以完全把控城内,就算他能将所有人骗来,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控制这么多人,对我们而言倒是个反客为主的机会。”

“或许他的本意不过是要将这城中人短时间内聚集在一处。”

许秋迟的声音响起,秦九叶转头望去,正看到对方披着厚重裘衣走来。

半月没见,他整个人消瘦不少,颧下都有了阴影,整个人较往日少了些玩世不恭、多了几分严肃,只是对着秦九叶一开口似乎还是老样子。

“兄长这是看开了?自己不回来,倒是将你送回来了,怕不是因爱生恨、巴不得你一去不回吧?”

秦九叶气笑了,不客气地反击道。

“你不是也回来了吗?难不成是被姜姑娘抛弃后余生无望,想着借此机会以身殉道、一了百了吧?”

许秋迟不说话了,眼见对方吃瘪,一旁周力少见笑出声来,他身旁的张闵见状也挠挠头,黝黑的脸透出些红色。

“先前我们听林放传信,说督护没回九皋、而是留在了城外,心中可还有些忐忑,总觉得没了主心骨。好在秦姑娘回来了,我们也算是有了个出主意的人。”

回想起当初返回焦州的种种,秦九叶颇感压力地擦了擦额角。

“这是我与督护一同商议过后的结果。眼下这城里城外都盯着他的动向,若是贸然回城势必打草惊蛇,不如借他的身份去搬救兵,由我替他回城一探究竟、争取时间。毕竟那些人也不识得我是谁,就算瞧见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就是路上惊险了些。”

她说到此处,不知想起什么,又是一副后怕的神情。

一旁高全见了,也笑了笑道。

“秦姑娘南下郁州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时刻警惕城中有无新增病患,还将控制疫病的药方传书与我、事无巨细地交代,那时我便知道,就算千难万险,姑娘也一定会赶回来。”

秦九叶被众人这一番“吹捧”弄得有些招架不住,却见许秋迟捂着心口戚戚道。

“我也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赶回来的,你们先前对我可不是这副嘴脸。”

秦九叶自知对方有意缓解她的尴尬,但她确实没什么心情陪他说笑演戏,当下不由得提醒道。

“你顶了邱陵的位置,那些人明白过来后不会轻易放过你的。遮遮掩掩、缩头缩脑也不是办法,不如索性高调些、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可为我们做障眼之法。”

许秋迟闻言当即眯起眼来,一副讨价还价的嘴脸。

“让我出头当这靶子可有什么好处?我看那樊大人已经疯魔,搭上一条命倒也没什么,可别落得个缺胳膊少腿的下场,将来哪还有女子肯倾心于我?”

他话说得戏谑,秦九叶却听进了心里。

姜辛儿如今不在,柳裁梧要在城中四处行走只怕也顾不上这边,若当真有人对他下手,确实可能酿成悲剧。

不止是许秋迟,眼下这院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她知晓眼下众人要面对的是一盘几乎无法全身而退的棋局,可她就是如此贪心,一人也不想失

去、一滴血也不愿白流。这一年她已经历过太多离别,不想在这寒冷冬日再与亲友送别。

想到此处,她将目光投向这院中每一个人。

“我们要做的不是硬碰硬。天子大祭的余波已经震荡开来,朝中各方势力都在借此大作文章、要圣上彻查此事,督护借调查七合鬯一事将虞安王请到了焦州,只要时机成熟,便可引猛虎入城中,到时候就算那樊大人再如何膨胀也翻不出天去,官家也绝不敢听风就是雨、对九皋城轻易动手。”

那些小将不愧是跟随邱陵做事多年的左膀右臂,她一口气说完这些,他们便立刻领会了用意。

“督护是要我们撑住、帮他争取时间,敢问秦姑娘,我们需要坚持多久?”

秦九叶在心中飞快估算一番,谨慎开口道。

“我与督护七日前在焦州边境处分别,彼时虞安王的车驾已到赣庾以北附近,就算这几日没有再往南走,督护也能沿沙坪道与对方相遇,再算上前往九皋的时间……最多只需要再撑两三日。”

而好巧不巧,两三日后就是冬至。

城中形势不容乐观,但此言一出,大家还是觉得有了希望和盼头,连日的疲惫不安随之一扫而空,高全当即说道。

“樊统的帮手除了郡守府的人,大都是军司马带来的,虽然不宜正面冲突,但横竖都在明处,不算难以对付。真正难防的是丁渺让曹进放入城中的那些人。”

一直沉默的李樵听到此处第一个反应过来。

“是天下第一庄的人吗?”

丁渺是山庄影使,就算狄墨已死、山庄被灭,但从当时天下第一庄内情形来看,应该还有不少庄中弟子流亡在外,丁渺只需召集这些人便可收获一群死士,虽然无法与朝廷军队正面抗衡,但在九皋城这样的小地方兴风作浪已经足够。

然而那厢许秋迟听后却摇了摇头。

“起先我也是做此猜想,不过摸到几次他们的尾巴之后,我发现事实似乎不止于此。”

他话音落地,柳裁梧已从暗处拖出一具被白布蒙着的尸体。

“二少爷交代过要生擒,但他们训练有素,知道自己走脱不了的一刻便服毒自尽了,就算是死也不打算向我们透露半个字。”

柳裁梧说罢拉下白布、露出下面那具妇人尸身,死人灰败的面容被凌乱发丝挡去一半,秦九叶起先没有认出那张脸,可下一刻看到了对方露在外面的手,突然便想起了什么。

那具尸体只有九根手指,而她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妇人还是在璃心湖的花船上。

“她是那花船上的船娘?”

许秋迟点点头,语气中难掩讽意。

“他们都曾是天下第一庄中之人,只不过犯错受罚之后,有位心怀慈悲、又能与他们感同身受的山庄影使将他们收入麾下,给了他们一条别的生路。”

什么生路?成为另一个人的死士吗?

从出生那一刻起他们的性命便握在旁人手中,训诫与折磨是家常便饭,当有人打着“拯救”的旗号出现在他们绝望之际,他们便不由自主地选择了跟随,殊不知那位自称先生的“救世之人”根本与狄墨无异,都是为了一己私利、让他们献上残破的一生罢了。

秦九叶几乎有些不忍再去看那尸首模样,只抬头望向许秋迟。

“按曹进的说法,丁渺的死士早已渗透城中,可却为何一直按兵不动?还是说他们早已暗中做了什么,而我们还未能察觉?”

她话一出口,周围便是一阵短暂寂静。

除了丁渺身旁那名刀客,这城中应当还有很多类似那花船船娘的狠角色,如果一切都如许秋迟方才所说,这些天下第一庄的弃子只怕对世间一切都怀着怨恨,尤其是对那些正常生活的普通人抱有恨意。他们认同丁渺并愿意追随他,定是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远比一般的江湖客难缠百倍。

其实大家都明白,不论是许秋迟逮到的人、还是先前回春汤引出的那些尾巴,都不过只是冰山一角、是堤坝将溃前爬出的蠹蚁。而从那红纸告示来看,三日后的冬至很可能便是敌人的行动日,也是他们定胜负的关键时刻。

悬而未决的感觉不好受,段小洲一拍大腿站起身来,有些冲动地开口道。

“猜来猜去也没个结果,与其这般被动,要我说,干脆在那告示旁另起一章,就说那樊统是胡说八道,整个九皋粮仓都被水淹了,哪有余粮可供他赐什么福米?再取了都尉的官印盖上,不怕那些人不信……”

“你疯了不成?”郑沛余一把将他拉住,语速飞快地提醒道,“粮仓出事造成的混乱不比疫病好到哪去,到时候都不需丁渺出手,城中也要大乱,还不知道那丁渺与樊统背后是否有朝中人撑腰,那些人生怕逮不到邱家的错处,你这样岂非自己送上门去?”

郑沛余所说字字在理。樊统打着祭天祈福的名头做事,甚至要实打实地放出粮米,真要是强加阻挠,说不定会被扣上一个破坏赈灾派粮、意图扰乱民心的帽子,到时候不止邱家,整个九皋城或许都要受牵连。

连月的大雨下得人心惶惶,郁州几处产粮大县损失惨重,而尽管不产盐铁、也无囤兵,风调雨顺的龙枢从来都是维系襄梁粮库的稳定

后方,一旦九皋城沦陷,势必牵扯周围城池郡县,若走上同居巢一样的命运,更将成为焦土死城,未来数十年都将是一片荒芜,这对襄梁来说无疑是沉重打击,而此时若有外忧内患趁虚而入,便又是另一场避无可避的动荡灾难。

若想天下大乱,本就不必在太岁头上动土。堤坝千里毁于蚁穴,广厦万千坍于榫缺,唯有仰观星河、纵观千古才能顿悟,谁曾想过小小窠槽却是纽星天枢?一座与世无争的小城会成为四海升平的关键?

“那可如何是好?”段小洲苦恼不已,方才燃起的干劲又塌了回去,“我看他们是一早便想到这些,等着看我们笑话。”

“只能见招拆招了。”秦九叶望一眼众人面上神色,犹豫一番后还是决定说出实情,“不论如何,我们还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此番出了差错,官家的人指望不上,九皋要面临的就不只是人祸、还有天灾。可别忘了洹河边上的那些金丝雨竹。”

居巢海云竹开花许是与那年的大雨有关,而眼下九皋也方才经历过类似的事。竹子开花几乎没有征兆、也无法提前算到,可一旦发生便避无可避,像是老天有意降下天惩、要重演的居巢一样。而她有理由相信,丁渺正是因为早前从那些竹子中看出了什么端倪,才最终选择将矛头对准九皋、作为实施他“伟大抱负”的终极战场。

“我离开川流院的那天居巢落雪,三日后启程天下第一庄时雨雪止歇。从地文上推算,九皋最多还有半月时间便会彻底入冬、刮起北风。在此之前,如果我们不能掌控城中局面,只怕到时候……”

不论他们如何制住丁渺、将那些病患统统找出,送上足够多的汤药稳定病情,一旦竹子开花、花粉飘向九皋,谁也不知道这城中会变成何种光景。

秦九叶有些说不下去。她不想将自己噩梦中那些可怕的场面描绘出口,也不想所有人在此时就陷入恐惧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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