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墨终于将话头引到他身上时,邱陵的心中并未掀起任何波澜。
早在踏上琼壶岛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这一刻迟早都会来临。
他并不喜欢应对这一切。但除了应对,他别无其他选择。
很久很久以前,他还不是如今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那时他同自家那位手足兄弟一样,是个喜欢同人攀谈、对世界充满好奇心的人,但他很快便发现,他说出口的话似乎总会因为他的家族而带上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开始尝试回避这一切。然而不论他表现得多么沉默,做事如何低调不张扬,就连衣着都要抹去一切显眼的颜色与样式,那些人还是能一眼将他从人群中识别出来,三言两语过后便不由分说地将他揪出,请他说上两句,再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挑挑拣拣、罗织出一些莫须有的论断。
他已习惯如此了。
他知道,只要黑月的过往仍未洗去,这样的日子便永远不会终结。
就算二十多年过去,他又逃到这江湖地界,暂且卸下了平南将军府的名号乃至佩玉督护的头衔,只想做这一天的江湖剑客,但那些人仍不肯放过他。
既然如此,他也无需退避。
无数探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落在那青衫男子身上,而后者只一个抬眸便将那些目光照单全收,随后不卑不亢地开口道。
“能得庄主信重,邱某深感荣幸。只是其一,在下此番是以昆墟弟子的身份前来观礼,并无意将那查案督护的身份搬出来,只怕一旦就查案一事开了口,日后官家若以此作为凭证,传唤在场诸位问话,反倒是不美。其二,清平道一案事发三月前,彼时在下仍在都城,于案件细节、案发过程都知之甚少,确实不宜妄言。这其三……”他说到此处一顿,面上不由得浮现出些许无奈和苦笑,“……其三便是家师性子暴烈。今夜晚辈既是师门唯一代表,在诸位前辈面前便该谨言慎行,否则他日回到到昆墟吃顿鞭子是小,师父怒发冲冠、提剑下山是大,这便还是少说两句为好。”
这番话可谓丝丝入扣、句句见血,便是那狄墨亦无法当即开口再强求一二。
尤其是这最后一句话音落地,就连那一众不表态的江湖老鬼竟也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似是颇为认同,显然谁也不想见那昆墟老头,宁可眼下少看几眼热闹。
而一直在旁心惊胆战的秦九叶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庆幸之余又生出些钦佩之情来。
她先前只知这断玉君是个认死理的正人君子,可此刻才明白,对方能年纪轻轻便得平南将军赏识,接下这督护头衔孤身回九皋查案,顶得住都城的压力,又同那樊大人对阵城中,末了还没放弃暗中探查苏府案的真相,实则绝非“忠直”二字可以概括。这种打磨过后的隐忍和恰到好处的圆滑,在他那无暇底色的衬托下更显珍贵,整个九皋确实再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适合的接班人。
眼见这断案的烫手山芋递不出去,那狄墨也不急不恼,当下口风一转,竟提起了旁的事。
“断玉君为人处事向来谨慎,只是这江湖又非哪座城、哪个镇,从来都没有清晰边界,许多事也不必太过循规蹈矩。听闻上月那江湖暗市宝蜃楼出事,便是你亲自带人查封的,只可惜晚了一步,教人放火烧了个干净。不知可有查到那纵火之人的蛛丝马迹啊?”
同那方外观的灭门案比起来,宝蜃楼的乱子似乎压根排不上名次。
然而知情者显然不会这样认为。宝蜃楼虽只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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