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乾正三十二年,西北大旱,作物干枯。
恰遇北方战事告急,因此赋税不减,边陲百姓生计艰难。
在西北,凉州附近的几个村县,因旱情出现了逃难荒,上万的难民成群结队逃往东南或京都。
秋夜微冷,距上京五百多里的城郊破庙中,雨忽至,数千流民聚在这里躲雨。
大殿偏僻的一角,瑟缩着一个毫不起眼、衣袍褴褛的乞儿。
那乞儿裹了裹半湿的衣袍,她怀中还剩一个冷馒头,咽了咽口水,思绪混乱,脑中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到上京,到了京都又能否找到堂兄。
但无论如何,她明日必要上路,她得活下去。
曲桑落是数日前从家中逃出来的。
她偷偷掰了一小块馒头塞在嘴里,恍惚回忆起从家中逃出前一日的事情,仍觉得心有余悸。
那一日,曲父的赌友赵虎带着散酒来拜访曲父,他们在院中饮酒。
酒喝到尽兴处,赵虎像个肥硕的醉蟹般手舞足蹈的说着:“曲老二,你知道爷爷我如今为何还能有酒喝吗?”
曲父喝的满脸通红,直摆手道:“还是赵老哥有本事,我家已经揭不开锅了。”
那赵虎拍了拍曲父的肩膀,笑嘻嘻的说:“前些日子,竟有个鸨子趁天黑来我家,说看上了我家的赔钱货,要出十两银子和两袋白面,这不,我的手头就宽裕了。”
曲父听的眼睛发直忙问道:“县里的窑子几年前便关了,哪里还有老鸨子?”
赵虎眯着色迷迷的眼睛嬉笑着说:“自然是那不为人知的暗门子里的,你家那泼辣女儿生的花容月貌,如今也有十六,卖个百两也不在话下,还能换不少粮食。”
曲父虽然醉着,但一听百两银子,即刻心花怒放,拉着赵虎的手直说以免夜长梦多,明晚便要他速速把鸨子领家来,他早就想卖了那赔钱的刁蛮丫头。
桑落靠在厨房的门后悄悄的听完了一切,狠狠的咬着牙齿,身体忍不住的抖动,脸色惨白。
那赵虎找来的人贩子是专门贩卖暗娼的,桑落平常走街串巷贩卖山货时,认识了不少大小混混,听一个小混混说过,暗门子是最下等的隐秘窑子,被卖在里面的姑娘大多活不过三五年,扔出来的尸体身上没一块好皮肉。
桑落的嗓子有些干涩,自从大伯死后,她和堂兄就被曲父曲母视为累赘,受尽了他们的针对和冷眼,堂兄就是这样被逼走的。
终于轮到自己了。
桑落纂紧了拳头瑟瑟发抖。
在这年岁,被卖也不算出奇,再加上她本也不是曲父曲母的亲生女儿。这是她小时候躲在父母床下和堂兄捉迷藏时,无意间听到的。
可她害怕那暗娼窑子,不想在那里身体发烂直到死掉。
所以当天夜里她虽然心怀忐忑,但鼓起勇气,趁着曲父曲母熟睡之际,悄悄偷了自己的身份户籍和几个赵虎留下的炊饼,从后门溜了出去。
因为没有路引,所以混在近来去往京城的流民队伍里逃跑了。
雨还在下着,桑落又捏了一小块馒头塞在口中默默的嚼着,她的动作很小,悄悄打量着四周,已是黄昏,寺内光线微暗,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吞咽。
离桑落不远处,坐着一个瘦弱的少女,她穿着一件被磨得脏烂的襦裙,外面裹着一块乌黑的破布作为小斗篷。她双目无神,面容呆滞,像一具行尸走肉,但她气质文静,流民中总有那么几双眼睛打量着她。
尤其是不远处一个裸露上半身,头发像杂草一样的中年男人,他眼神粘腻的窥伺着那少女,像一条觊觎着肥肉的饿犬。
桑落知道那个姑娘,但没和她说过话,她是甜水巷教书先生柳秀才的女儿柳姑娘。
桑落很喜欢她,可走街串巷的小贩和深巷小家的闺秀,难有交集。
她也嫉妒过她,柳姑娘被父母视若珍宝,这是桑落梦寐以求的。
可就在今年,柳姑娘的娘亲生了重病,恰逢旱灾,尽管柳秀才散尽家财为她治病,但秀才娘子仍然撒手人寰,自那以后,柳秀才精神日益萎靡,身体也愈发不好。
前些日子,桑落在流民的队伍里居然看见了柳秀才和少女,她便跟在他们后面一路前行。
可昨日夜里,久病的柳秀才逝去的突然,一年内父母双亡的柳姑娘就变成了如今半死不活的样子。
柳姑娘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桑落摸着怀里的冷馒头,犹豫要不要分她半个,桑落看了看四周饥饿的流民叹了口气,终究只是想了想,她只剩下这唯一的口粮了。
就在这时,此起彼伏的哒哒马蹄声从面外传来,庙外似乎集结了一队人马,难民群开始喧闹,成群结队的难民向寺庙门口凑去,瞧瞧是什么热闹,能不能讨口饭吃。
桑落趁乱掰了半个馒头快速的塞在柳姑娘的手中,可她一动不动,神色空洞,那半个馒头便从她手上滚了下来,掉在地上。
桑落急忙要捡起那半个馒头,可就在这时,那个盯着柳姑娘,头发像杂草一样的中年男人,迅速钻了过来,一把推开了桑落,捡起馒头后,一边骂骂咧咧说:“小杂种,竟然还有吃的”,一边将馒头往嘴里塞。
他还想继续拽住桑落,搜刮看看还有没有吃的。
桑落被狠狠的推倒在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臂钻心的疼,但那中年人是个大块头,她敢怒不敢言,只得忍痛迅速站起来,钻进人群,随着人群向庙门走去。
桑落边走边揉了揉手臂,在心里暗骂那男人,狗泼皮、烂渣子,也埋怨柳姑娘,为何不接住那宝贝的半个馒头,都饿肚子了,还假清高什么劲儿,还不如自己偷偷吃了,总比喂了狗强。
寺门口,住持带着几个寺中德高望重的老和尚,恭敬的迎接着一队人马。
寺庙门外细雨中,一个大约不惑之年,身披战甲、身材魁梧的男子从一匹精壮的战马上下来,他面容严肃,煞气极重,上位者气势震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整肃的队伍立刻停了下来。
这是一支几百人的兵士队伍,队伍后面是一长串的马车,马车上放置了很多麻袋的东西。
站在寺门口德高望重的住持,捏着佛珠说道:“阿弥陀佛,安王殿下一路辛苦,寺内已准备好了干净的厢房和斋菜,小寺简陋,还请见谅。”
安王只是点了点头,将骏马交给了身边的护卫,便由住持引路,匆匆向寺中西面的厢房走去,队伍则有序的向寺中行进。
流民们守在寺门不远处窃窃私语着。
桑落旁边一个高瘦男子向身边木讷的女人炫耀道:“这可是安王殿下,刚从北境打胜仗的归来,有些人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大的贵人。”
那女人只是怯懦的点点头:“殿下守卫边境,确是大英雄。”
另一人插话道:“安王殿下得胜归来,回京述职,看来咱们进京走的方向是对的。”
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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