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楼观尘进来的还有两个穿着紧身黑T的壮汉。
棠临雪总觉得其中一个黑人很是眼熟，仔细一看，他嘴角带伤，“你……”
“您刚才不小心错揍了我，”黑人有礼貌地说道，“我是楼先生安插在这里的眼线。”
棠临雪尴尬地笑笑，“你中文很好，你的呃……那什么还好吗？”
“楼先生事先提醒过我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所以我做好了预防措施。”
“那就好那就好。”
楼观尘望了楼明夷一眼，“带她出去。”
“好嘞。”
“可是哥——”
楼观尘不容她拒绝，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啄，“听话，你不能待在这儿。”
棠临雪一下就没话说了，任由楼明夷把她拽了出去。
辛照言扒着门缝看，心想：原来让棠临雪冷静下来的办法就是亲一亲她啊。
学到了。
三个人在门口什么也做不了，就干等着。
直到里面传来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叫。
棠临雪头皮发麻，辛照言率先捂住了自己耳朵，想了想应该保护女士，于是腾出只手来去捂棠临雪的耳朵，被她一巴掌挥开了。
铁门隔音，楼观尘具体说了什么，他们听不清，里面隐隐有重物落地声。
楼明夷心有不安，扯了扯棠临雪的胳膊，“我们还是别在这儿了，先出去吧。”
“我不走。”
楼明夷给辛照言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把棠临雪扛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啊！”
“二哥肯定不想让你听到这些。”楼明夷说。
到了空旷处，他们才把棠临雪放下来。
一个钟头后，等到楼观尘再次出来，他脱掉了外套，嗅了嗅自己身上，确定没味道了，才走到棠临雪面前。
“搞定了。”他说。
“你呢？你不会有麻烦吧？”棠临雪急切地问。
“不会，放心。”
“他供出谁了吗？”楼明夷问道。
“嗯，是我们都动不了的人，而且没证据。”
连楼观尘都这样说，那肯定是没办法了。
棠临雪懊恼地踹了踹地面，“那夏威夷那个人呢？”
“畏罪自杀了，”楼观尘说，“就在我见完他的第二天。”
辛照言：“我去，这个世界果然离谱。”
“所以这把火还是烧不起来……”棠临雪说道。
这时，后面花园有了阵响动，突然从里面蹿出个人影，朝着别墅区后门狂奔。
棠临雪盯着那道人影看了许久，和楼观尘对视一眼，“是曹彬！”
“跟上！”
曹彬是开了车来的，他似乎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在高架上一路飙车。
“刚才的话他全都听到了，”楼明夷冷静下来，分析道，“可这件事跟这个曹彬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棠临雪说，“他是方野娜的人，方野娜又站在了罗易刚这边，所以他要做的事不太可能会对我们有利。”
“那怎么办？他不会录音吧？”辛照言也跟着担心起来。
“哥，还能开快点吗？感觉他已经疯了。”
“我尽量。”
楼明夷：“他去的方向怎么是……”
棠临雪也意识到了，曹彬开的方向是他们小时候住过的大院。
“不对，是对面那栋家属楼。”她说。
“他要找的难道是……”
大家都意识到了，曹彬要找的是刚才楼观尘说出的那个人。
他们都动不了的人。
曹彬的车在家属楼外紧急停住，但却没有下车，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楼观尘在转角处停下，“你们三个先下去。”
三人听话地下了车。
楼观尘紧紧握住方向盘，就在长街尽头出现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时，曹彬大笑着将油门踩到低，朝那道身影狠狠冲了过去。
然后意料中杀人的快感却没有到来，安全气囊弹出来的时候，有人用车身挡住了撞击。
曹彬不甘心，从驾驶座艰难爬出来，那人被眼前的车祸吓得清醒过来，扒着墙正要逃走，却被曹彬拎住后颈转过身，一刀捅进了他的下.体。
男人的惨叫响彻天际。
鲜血淋漓，染红了曹彬的手掌。
“你欠我弟弟的，这都是你们欠他的！”
曹彬发了狠，再次举起刀——
“曹彬！！！”
一个女人扑了过来。
刀刃落下时，插进去的却是另一个结实的臂膀。
楼观尘挡在棠临雪身前，握住了曹彬的手腕，一半的短刃刺进他的肩膀，他仿佛感受不到疼，冷静说道：“曹彬，我不会让你成为一个杀人犯。”
“你们做不到的事让我来做！这世上根本没有解决不了的人！只要我赌上一切……”曹彬终于崩溃地哭了出来，“可是我弟弟也不会回来了，他和爸妈团聚，就留下我一个人！他们都不要我！”
“哥……”棠临雪捂住楼观尘的刀伤，眼泪也跟着流下。
楼明夷查看了那人的伤势，辛照言忙着叫救护车。
曹彬脖子里的玉佛吊坠晃荡着，月光下格外刺眼。这样的吊坠，棠临雪记得王二也有一个，只是后来很少戴了。
“原来你的弟弟是王二，原来是弟弟，不是妹妹……”楼观尘恍然，“我一个人都没护住……”
“曹彬，”棠临雪擦掉眼泪，“王二那天晚上是去找你的，对吗？”
曹彬痛不欲生，抱着头蹲了下去。
“他会死，也是因为他想让你活下去！堂堂正正地活下去！不是做一个杀人犯，不是去蹲大牢！”
“所以我就活该背负着他的那条命活吗？”
“是的，你走错了路，你要记住，是你的弟弟用命给你换来了重生的机会。”
“可我宁愿死的是我……我宁愿死的是我啊！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方野娜不去死，罗易刚不去死，司徒烷不去死，为什么死的是我弟弟！为什么作恶多端的人还能长命百岁！为什么善良的人却要受尽折磨！”曹彬无力地拽住楼观尘的裤腿，“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是不是当年，我们接受你的资助，一切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是我错了，是我不该贪图司徒家那笔钱，如果我不同意接受那笔钱，爸妈的死就不会这么轻易地翻篇，我弟弟也不会从此离家出走……和他重逢后我才知道，原来他离开我后过得那么苦……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哥哥这次真的错了……能不能再原谅我一次……求你了……你回来吧……”
楼观尘单膝跪了下去，在曹彬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罩住了他的发顶。像当年在他们爸妈的墓碑前一样，揉了揉他们的头发。
但这次，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一滴滚烫的泪，落在了棠临雪的小臂上。
棠临雪替他擦去那滴泪，颤抖着问：“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该死的人不死，哥，你知道吗？”
楼观尘摇了摇头，受伤的肩膀还在淌血，滴落在柏青路面，和曹彬的眼泪流淌在一起。
辛照言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狼藉，他忽然期盼一场大雨可以把世间的肮脏都冲刷掉。
确实有水滴在他脸上，他抬手抹去，却是自己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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