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爱琳直愣愣的看着他，她嘴唇无意识的上下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少女试着伸了伸手。
很轻易的，就将男人揽入了怀中。
以往那个一直表现的非常强大的他，此刻却如同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他的生机在缓缓流逝，无比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爱琳鼻尖。
少女觉得脸上有点痒，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是猩甜的味道。
应该是之前男人心脏迸发出来的鲜血，沾染上她的面容。
她能感受到身子里那股突然多出来的力量。
成为神明，想想就令人激动。
那该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啊……
可自己……为什么就是开心不起来呢？
爱琳瘫坐在地上，她沾满鲜血的黑裙，如同一朵神秘典雅的黑莲盛开。
她将洛修紧紧抱在怀中。
两人的脸颊靠在一起，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肌肤。
洛修没有坚持太久。
他的生机流逝很快，本就因为施展禁术而不堪重负的躯体，很快便支离破碎。
他努力想要保持笑容，只是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滑稽。
少女静静凝望着他的眼眸。
那双眼睛总是清澈的，是她迄今为止见过最好看的眼睛。
今晚，也是爱琳第一次知道，难过真的会面无表情，呼吸停滞，眼神呆滞。
慢慢的，她终于像是回过神，脸上显出无比的慌张和彷徨。
少女的身躯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她口中传来的声音更是细微。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不要……”
“求你，不要……”
她的神色写满慌张，双手直愣愣的捧着男人的脸，口中说着连自己都听不清的话语。
“洛修大人……你是神父，你不会死的……”
“呜呜……”
“伱明明说过，不会让我伤心……”
少女低声的呜咽，是干巴巴的，是模糊的。
总之十分难听，绝不像她以往的声线。
洛修静静注视着她，仿佛间又看见了那个永远一脸冷傲的小女孩。
她双手抱胸，小脸上堆满嫌弃，嘴中还总是小声嘟囔着变态，恶心之类的话。
濒临死亡，洛修并不是第一次了。
他不会为死亡而感到哀伤或者痛苦。
但看着少女这般崩溃的样子，仍然会觉得有些难过。
“爱琳，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的谈话吗？”
他轻声询问。
少女一怔，先是下意识点点头，又赶忙摇了摇头。
她的身上，涌现出无尽的黑雾。
小腿肌肤上的那些神秘纹路，也开始闪耀着前所未见的光彩。
她试图将神明的能力和恩赐，都一并塞进男人的体内。
她不想成为什么神明，她只想要她的神父活着。
两行清泪，不知何时滚落。
少女哭泣是无声的，她嘴里喃喃着。
“洛修大人，我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少女用着此生最温柔的语气，只是声音分外嘶哑，难听。
“你不要死，你慢慢跟我说，我真的不记得了，你慢慢讲给我听好不好……”
洛修的回应很是微弱，他轻轻嗯了一声。
“……好。”
“爱琳，我慢慢说。”
他总是这样，无论少女的乞求有多么无理，又或是多么胡闹。
他总会轻声应下，然后尽力去做。
就比如现在一样，男人的声音飘忽，越来越低，只有凝神细听，才能勉强听个大概。
絮絮叨叨，一点一点的说着。
她安静的倾听，不时点点头，以作应和。
“爱琳，我说过，我要给你真正的自由。”
“这样很好，不是吗？”
少女疯狂摇着头，嘴里不断重复着。
“不好，这样一点也不好！”
“不要……”
在他们头顶，漆黑的夜空。
那大片大片的残云缓缓褪去，有些微的月光开始洒下。
远远望去，月色皎洁，透着一抹极其朦胧的美丽。
“月色真美。”
男人不禁发出一声感慨。
两年前的夜晚，他也曾这样对少女说过。
只不过和现在这副乖顺的模样相比，那时女孩的脾气还很暴躁。
少女沐浴在这样的月光中，好似一具冰冷的尸体，一动不动。
不知不觉间，那泪如决堤，打湿整个清丽脸庞。
她的耳边，也飘来了男人最后的轻语。
“爱琳，远方很远。”
“切莫回望。”
像是叮嘱，又像是在告诫。
神明的力量是伟大的，是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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