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哥,公公说册封位份前不能在宫里乱走动,万一冲撞哪位贵人……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一名绿衣少年害怕地跟在另一名黄衣少年身后,不时左顾右盼,神情忐忑不安。
他们都是这一批刚选秀入宫的男宠,本该待在清风明月楼里,等侍寝后有了位份,才能在宫中肆意行走。但陛下昨夜并未召人侍寝,这让新入宫的公子们很是失望。
陛下夜夜流连后宫,偏偏昨晚破天荒地选择独寝,难道是这一批新人没一个入得了陛下的眼?
尽管陛下声名不好,有昏庸好色之称,但毕竟九五之尊,身份在这些少年眼里还是高不可攀的。何况听闻陛下年轻俊美,这比皇帝是个老头子要好得多,不少人都盼得他垂青。
王以明在家中就是个整日翻墙逃学的纨绔公子哥,他爹见他不是读书做官的料,一身皮相倒还算不错,就把他扔进宫里,万一得宠还能为家族发光发热。却不想王以明这胆大包天的性子,不闯祸连累家族就不错了。
王以明在家野惯了,在明月楼是一天也闲不住,这就偷偷溜出来,还强拉上最胆小怕事却又不善拒绝的林蝉枝壮胆。
“我知道,这不是挑最偏的路走么?这一路过来你可撞见过人?”王以明不以为意道,“小爷长这么大还没逛过皇宫呢,都到宫里来了,你难道不想看看皇宫长什么样?”
林蝉枝欲哭无泪——想看日后随时可以看,何必现在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啊。
“好看的都是贵人们住的地方,我们走这么偏,也看不见什么美景呀。”林蝉枝想努力劝说王以明,放弃逛皇宫这个念头。
“说的也有道理。”王以明话音未落,忽然眼前一亮,“诶,你看前面那房子,我家都没这么气派,这不比咱们那明月楼好一百倍?不,一万倍!”
林蝉枝打眼望去,远远就见一座美轮美奂的华丽宫殿。丹楹刻桷,雕梁画栋,黄金作壁,白玉为阶。飞阁流丹连着亭台水榭,湖中游鱼绕着接天莲叶。各色花树栽满庭院,让一年四季都有繁花盛开。此刻院中海棠盛放,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像帝王为藏娇专铸的金屋。
林蝉枝目露惊叹。
“这是哪个宠妃住的宫殿吗?”王以明目瞪口呆,“是不是宫里最受宠的柳贵妃?”
他突然找到发奋目标似的,拍了拍林蝉枝肩膀:“小林子,你一定要争取受宠,早日带哥哥住上这么好的大房子。”
林蝉枝:“……”
林蝉枝:“王哥哥可以自己争取的。”
“我不行。”王以明一脸痛苦之色,“我是被我爹给强送进宫的,根本不想侍寝。你有所不知,我其实是上面那个。”
林蝉枝:“……”
林蝉枝同情道:“苦了王哥哥了。”
二人谈话间,一阵风忽然吹过,将宫殿本就虚掩的窗子微微推开了些。
他们不约而同一愣,屏住呼吸,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到失语。
那是一幅极美的海棠春睡图。
只见高楼之中,一位容色倾城的美人长睫垂敛,修长如玉的手指支着脑袋,肌肤瓷白胜雪,乌墨青丝散乱,慵懒地半斜身子卧榻安眠。楼外海棠尽态极妍,不及楼中美人容光绝艳。
王以明和林蝉枝倒吸一口凉气。
能够被选进宫的,都是相貌不俗之人。王以明和林蝉枝都是自小被夸好皮囊的,然而见了这位,他们简直自惭形秽。
“一定是柳贵妃!如此绝色美人,也难怪陛下会盛宠了。”王以明笃定道,随后又产生自我怀疑,“不过我记得柳贵妃住的翠微宫是在南边啊,咱们刚不是一直往北边走……难道是我走反了?”
“他不是柳贵妃。”林蝉枝说。
“怎么?你认识?”
“因为这里是冷宫。”
“哈?”王以明一脸不信,“你逗我呢,哪个冷宫长这样——”
他的话吞回肚子里,刚太远没瞧见,走近几步,就能看到牌匾上大大的“冷宫”二字。
王以明不敢置信。
长黎国的妃子生活水准这么高的吗?连一个冷宫妃子都能住这么好的宫殿?
这和他想象中萧瑟凄凉的冷宫不一样啊!而且哪个皇帝会瞎了眼舍得把这种绝色美人打入冷宫,这是在玩情趣吗?
两人感到难以理解时,楼中的美人忽然睁开了眼。
他一睁眼,就仿佛画活了一般。他的模样清冷,似凛冬盛开的寒梅,气质又极清透高雅,如松竹君子,如空谷幽兰。眸光流转,唇色勾人,若要与海棠争艳,也是半分不输的。
上天该是极偏爱他,给了他这样完美的相貌。
青年视线忽如利箭,直直射向掩藏在树后的林蝉枝,含着冰冷的审视与杀机。
林蝉枝头皮一麻,打心底感受到一股战栗。
好,好可怕的眼神。
他们被发现了?可他们站的地方那么隐蔽,他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对方……
很快,青年又似不感兴趣,懒懒闭回上眼睛,继续沉睡,仿佛方才那一瞬杀意只是错觉。
林蝉枝心有余悸道:“他刚刚好像在看我们……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啊?有吗?是你太胆小紧张产生的错觉吧。”粗神经的王以明并没有察觉到,不过确实出来够久了,再晚点被公公发现惩罚就不好了,就同意了回去的提议。
回去的路上,林蝉枝心不在焉,王以明突然开口:“小林子,要不咱也努努力,争取被打入冷宫?”
那住宿条件,他看着实在很心动。
林蝉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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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内,陆雪朝半垂着眼,神色平静。
一场午后困顿的小睡,让他又觉醒了一次。
既是“又”,便说明早已不是第一次。
他确实是已经觉醒了无数次。
……
陆雪朝与谢重锦自幼形影不离,又是少年知己,可以说世上没有比他们更了解彼此的人。
他又那般聪明,早在第一世,就察觉到谢重锦的不对劲。
那一世,谢重锦也是独宠他的。然陆雪朝心细如发,在数十年漫长相处中,仍能从细枝末节处感受到谢重锦的不同以往。
他试探过几回,都没有得到正面回答,便料想谢重锦是有难言苦衷。
他装作一个一无所知的傻子,装了一辈子,终于在死前问他,十七岁时,是不是他们最后一次共白头。
十七岁以后的那个人,是否还是你?或者说,是否完全是你?
他至死没有得到答案。
第二世,谢重锦疏远了他,开始独宠起一个叫林蝉枝的男宠,日渐荒.淫无度,不理朝政。
陆雪朝并没有前世记忆,起初是真觉得谢重锦负了他,为此难过了很久。
可后来又想,谢重锦即便厌弃他,也不会弃家国百姓于不顾,如此荒唐,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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