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腊月,按理说京城里总要下场雪的,但今年天气怪得很,半点下雪的征兆都没有,甚至还常有万里无云的蓝天白日铺陈开来,虽不多暖和,却晒得人眼晕。
沈奇被阳光刺得眯起了眼,这个小动作瞬间将他的思绪拉回几个月前出狱的那个瞬间,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午夜梦回时分,沈奇仍怀疑自己从未离开过那个地方。
他心有余悸地搓了搓自己完好的胳膊,到底还是庆幸的。
——庆幸沈栋并不看重他,所以明面上,沈奇清清白白一无所知;庆幸当初偷账本那件事,他只选择作壁上观,没有真正参与;庆幸自己一直背着姓沈的一家子人偷偷在外置办产业,让自己如今还能有容身之处。
只是沈奇仍有一事想不明白,纵然他的确无辜,可襄王又怎么会掺合进这件事来,还能把他捞出来?
他可还记得,当时带自己出来的那名狱卒说过的话:
“算你运气好,没惹上什么事,还有襄王殿下保你……走吧!”
襄王这样深居简出的神秘王爷,自己怎会和他扯上关系?
沈奇努力思考,也想不到任何自己可能和襄王打过交道的证据。
此事虽莫名其妙,但无论如何也将沈奇从那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救了出来。
他大概是沈家唯一一个全须全尾出来的人了。
在事发之前,饶是沈奇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爹居然如此胆大包天,不仅和燕王有私下联系,还为对方提供粮草军需。
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沈家之前依附过的几棵大树,都在皇帝的清扫下一一被连根拔除,对他们这样的“大商人”来说,自己总有千般本事,也比不上找一个足够强硬的靠山。
大概是沈栋觉得官员终有落马日,于是想到找一个皇亲国戚来个自己撑腰。
但上了他们的船,那还能下得来?
于是,哪怕心里清楚燕王此举形同谋逆,沈栋也只能迎着头皮干下去。
横竖都是死,万一燕王能成事,他还能混个从龙之功呢。
最后,沈家的下场就是统统进了大狱。
沈栋和他的几个亲信首当其冲,被带走严加拷问。他们走后,沈夫人和沈大沈二母子三个窝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谁也顾不上沈奇这个小妾生的玩意儿。
沈二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扯着他娘的袖子问:“娘,爹他不会有事吧?”
沈夫人也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模样,“不会,肯定不会,老爷、老爷他……”
她应该是想说些什么话安慰自己,也安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可搜肠刮肚一番,竟找不到任何沈栋或许无罪的可能。
这个时候,倒是沈大做起了他们的顶梁柱,“事情还未有定论,想来、想来他们总不会下死手的。只要人没死,就还有希望。”
平静坐在角落里的沈奇嗤笑出声。
沈大狠狠剜了他一眼,“小娘养的东西,这时候不想着怎么帮爹脱罪,还笑得出来!”
一旦有了个可以发泄的目标,沈夫人也支棱起来了,沈二的腰板也挺直了,七嘴八舌的骂起沈奇来。
“吵什么!肃静!”
狱卒不耐烦的训斥打断了他们单方面的辱骂。
沈奇依旧满脸淡然,对他们的污言秽语置若罔闻。
都落到这个地步,他们还不清楚自己也会走上和沈栋一般的老路吗?如今在这说漂亮话,也不过是自我欺骗罢了。
果不其然,没过两日,沈栋像头死猪似的被架回来了。
狱卒粗暴地把他往地上一丢,厌恶的挂门落锁,一边擦手一边抱怨着离开。
沈栋看起来太惨烈,白色的囚服被血液反反复复浸透,成了棕黑色,变得如盔甲一样硬,还有不少地方与伤口粘连,散发出难以形容的恶臭,招来许多苍蝇。
即便是被狱卒那样粗暴对待,沈栋也没发出半点声响,若非胸膛还有微微的起伏,真叫人以为他已经死透了。
沈夫人只知道抱着儿子哭,依旧是沈大站出来,硬着头皮屏住呼吸去看父亲的情况,然后在揭开袖子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沈栋的胳膊已经不成样了,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刑罚,上面竟没一点好肉。彼时又还是夏日,地牢里闷热无比,那创口处,竟……竟生了虫!
沈大尖叫完,就冲去一边呕吐起来。但这些时日里,他们压根没吃过什么正经饭,每日不是米汤就是米汤,她除了水以外什么都呕不出来。
这个时候,高傲如沈大小姐,心里防线也终于崩溃,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只是不知哭的是她亲爹的可怜遭遇,还是自己这么个娇小姐也落得如此田地。
沈夫人和沈二只顾着哭了,压根没看见沈栋的伤,见沈大如此反应,更是缩成了鹌鹑,半点不敢靠近沈栋。
只有沈奇,同样看见了亲爹的伤,也忍不住捂住嘴干呕起来。
沈栋没坚持太久,甚至都再没清醒过,就彻底死了。
狱卒嫌弃地拖走他的尸体,警告牢房里剩下的几人,“看好了,若不老实回答,你们也是这个下场!”
说来也怪,沈奇分明心心念念想要沈栋死,但当真看见他如此狼狈地咽了气,竟也生不出多少快意。
大概……是因为,他说不定也会是这个下场。
已经和燕王牵扯上了关系,沈奇可不觉得自己会被轻易放过,即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怕是也少不了要遭罪。
怪只怪他运气不好吧,托身成这样的身份,名义上是少爷,实际上过的日子和下人一点不差,好容易长大了些,搞出点自己的名堂,又被亲爹牵连,来了这种地方。
……谁能想到,还没等到他被拿去审问,就先一步被放了出来。
沈奇虽对死里逃生一事感到庆幸,心里却总有不安。天上不会掉馅饼,自己和襄王非亲非故,他突然帮助自己,定然有所图谋。
只是,小半年过去,沈奇也不知道襄王的图谋在哪。
他好像只是被襄王随手捞了出来,事后立马就被抛之脑后。
若是如此,那再好不过。
沈奇接过下人送来的手炉,口中缓缓吐出一口白气。
“少爷、少爷!”
小院外,管家的声音翻墙而来。
沈奇如今住的是他自己盘下的院子,之前和他开的铺子一起,都挂在自己找来的管家名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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