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士灰着脸,摔帘离开。陆万和的尸身已经被人带走,只留下帘布前一片耸人的血迹,众人回头看着闭合的帘布,心中无不戚然。
主账之中,只剩下长兴侯沈国栋和沈行之父子。
“陆万和虽然有罪,但是他说得没错。北戎王知道大军撤离怀城,代州屠城之祸恐将重演!怀城可是我大周北方门户,若是丢了,北境尽数落于北戎之手。”沈国栋沉肃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
张大夫掀帘端来一碗汤药。
裴玄清接过没有喝,放在案几上,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急咳了几声,轻声问:“质那已经打到都城外,大周还有什么门户?”
沈国栋和沈行之都愣住。
裴玄清有些虚弱地撑着脊背,朝任深挥手。
任深阴蛰的双眸狠狠刮向沈国栋和沈行之,从帐外带进一人。此人皮肤黝黑,身材魁梧,面容较周人更加方正粗狂,左边脸颊上一道烙铁烧伤的疤痕尤为醒目狰狞。
沈行之见了此人,压不住脸上的震惊之色,豁然起身:“单石魁竟然是你劫走的!”
裴玄清挥手让单石魁出去,朝沈行之轻轻一笑:“除夕夜,你带走我妹妹,我怎么会放心呢!只是想不到任深进沈府探查,竟然发现沈府藏着一个北戎人。”
沈国栋实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纰漏,一时脸色绷得有些发紧,半晌后才道:“你知道多少?”
沈行之急道:“父亲,现在不是担忧沈家的时候!”
裴玄清将手笼在袖中,声音因为咳嗽显得有些沙哑:“现在你们和我一样,都想打赢这场仗就够了。至于我知道了什么,知道多少又何妨。不过多亏了沈将军将他抓获,让北戎王以为单石魁投靠了大周,一怒之下杀了他的部族,妻儿老小,绝了他的后路,单石魁才能为我所用。”
“你想让我们父子做什么?”
裴玄清笑道:“劳烦沈将军率军南下大宁,隐兵入林,何时出击,我自有安排。”
他说完,望向沈行之:“北戎游牧而生,逐水草而居,从前我大周将士一入戈壁,找寻他们的踪迹都费劲,只能由北戎牵着鼻子走。单石魁熟知大漠地形,又对北戎王庭了如指掌。我交给你三千骑兵,由他引路,你深入大漠奇袭,这次我要让北戎王好好尝尝焦头烂额的滋味!”
沈行之与沈国栋对视一眼,说道:“你就不怕我为了沈家杀了单石魁!”
裴玄清讥诮道:“沈将军不是自诩以天下苍生为念么?”
沈行之抿了抿嘴,朝裴玄清拱手:“你是主将,我等只能服从。但是裴玄清,现在大周百姓,君王安危皆在你手,望你慎重待之。”
裴玄清抬眸,冷冷道:“你在乎百姓,而我心中只有一人!为了她,我也绝不会让大周亡国!”
沈国栋与沈行之步出营帐,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十里绵延的营帐中,巡逻的兵甲声激荡不止,他们手中的火把被塞北的寒风吹得飒飒作响。
沈行之看着远处被狂风袭掠,惊颤不止的火光,对沈国栋道:“父亲,方才裴玄清当着诸位将军的面,故意斩杀北戎妇孺是为立威,让我亲手杀了陆万和,是想让同僚与沈家离心。此人心思深沉,我瞧不出他想对沈家做什么。”
沈国栋叹了口气:“只要他能挽大厦之将倾,不管他想对沈家做什么,我们都得受着。”
**
帐中的烛油似妇人的泪一般越淌越多。
黑色发糊的灯芯已是苟延残喘,还是拼命地燃烧着,想要冒出一丝微弱的火光。
张大夫看着给裴玄清喝完药,又给他的腿扎完针,沉默不语地提着药箱离开。
他已经不劝裴玄清治伤了,也不再对他发脾气,暴躁地骂他不懂珍惜自个的身子。
国不成国,家不成家,兵营里伤兵的哀号声像是笼罩在头顶上的阴云,风吹不散。
每一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日,又将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这个少年身上。
张大夫瞅着他,觉得他就像那颗灯芯,无穷无尽地烧着自己,才能带来一丝光明。
可是打赢了又能怎样呢?
他姓裴,裴国公失利的罪责,将由他这个活人承担。
天下有几人会记得他的苦啊...
张大夫抹着眼泪,离开。
帐中的灯烛终于烧完了最后一点蜡油,裴玄清从黑暗中踱步而出,他的腿伤严重,走得不快。
任深跟在他身边,紧张地盯着他的身影,随时准备冲上去搀扶。
裴玄清朝右边的营帐走去,嘱咐任深:“守好南北辕门,今日若有兵卒出去,立刻擒住!”
“将军,你是不是怀疑军中有内鬼,给北戎通风报信?”
“不是怀疑,是肯定!”裴玄清站在裴孟营帐前,听到里头摔碗的声音说道,“伯父下的军令是让陆万和遣将驰援东路军,陆万和却调走了代州所有布防的士兵,亲赴东线,留下一城老弱病残。而应该远在大漠腹地的北戎骑兵,在他走后几日忽然出现在代州城外,你不觉得巧合吗?”
“南下尧关的路共有三条,其中两条都更适合骑兵进攻,为什么质那要选大宁府?益州,浩州,间州,包括大宁府的守城将领要么曾在陆万和手下待过,要么与姜家有旧!所以我今日快刀杀了陆万和,又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告知北部即将撤防,就是要引出幕后之人,以免遭他掣肘!”
任深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可是代州,益州,浩州,间州,大宁府都被屠了城,守城将领皆战亡。姜家和陆万和若真的通敌叛国,那些人怎么会无动于衷,甘心赴死?”
裴玄清沉吟了片刻:“要是他们根本跑不掉呢!”
“或许一开始他们不知道自己会死,只是听从姜家的吩咐行事。代州被屠后,他们也应该反应过来了。可他们已经上了姜家贼船,背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再则边关将领的家眷必须留守都城,这是惯例。在京城就意味着,他们家人的安危都握在姜家手中。投降,逃走,亦或是向朝廷举报姜家,都落不到好下场,还不如殉城给族中子弟挣条后路!”
任深双手握拳,恼恨地砸在天空:“这些无耻败类!将军,我们不如写信给齐王殿下,让他彻查后密奏陛下,严审姜家!”
裴玄清摇了摇头:“我们不在都城,不知道姜家图谋到了哪一步。贸然行事,万一姜家鱼死网破,起兵造反,大周才是真的社稷垂危!”
他说完,冷笑一声:“质那一路屠了五座城池,其中还有大宁府这座大粮仓,掠夺的粮草够他在尧关围上三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