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初一直清楚的明白自己跟叶揽秋之间横亘着什么。
各种仇恨。
宗门仇，师尊之间的仇，他跟叶揽秋本人的仇更是多到数不清。
他对自己的剑法引以为傲，却首败给了叶揽秋，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耗费了几个月心血的精心布置的阵法被叶揽秋拿来埋尸，毁掉了；师尊对他赋予众望，可天道选择了叶揽秋……
他人生中寥寥几次受挫都是因为玄清宗叶揽秋，叶揽秋仿佛天生就是他的克星。
那人却像是没事儿人一般频繁捉弄他。
他们理应不死不休。
可是带着他目睹那场盛**火，把他从蛇头里救下来的也是叶揽秋。
她是唯一记下他对映月桃过敏的人，是唯一注意到他怕深水的，她替他保管了这个秘密。
叶揽秋把他平静的生活搅乱，但那何尝不是把他从一成不变的枯燥乏味中拉出来？
从此他不再受拘于一方天地，不再只为师尊赞许或失望的眼神患得患失。
季云初自己也不知晓到底是什么时候生出了心思，乱了套。
待他发现的时候爱欲早就盘根错节，长成了参天大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爱吗？
花瓣般的唇动了动，第一声还掺杂着茫然，下一声变成了些许笑意的笃定。
季云初还记得鬼市里当他得知他要跟叶揽秋单独行动时，虽然也在为大师兄他们担忧，但内心居然升起了浓浓的窃喜。
那一度让季云初羞愧自己是不是道德低下，没有良心。
原来是爱啊。
欲望并没有消退，反而在他认清后越发膨胀。
这次季云初没有回避，他布下了一个消音阵后抓住了它。
郊外植物繁多，它们在黑夜中肆意生长，发出簌簌声响；枝叶上凝露堆积，在多到盛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坠下。
帐篷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少年好看的眉眼间，他的唇齿细碎的溢出一串名字。
起初那三个字念得又轻又缓，最后越来越急促。
而伴随着后者，修长如天鹅般的长颈像是濒死般猛地后仰，因为皮肤白皙如雪上面暴起来的青筋也分外凸显，喉结急速上下滚动……
……
叶揽秋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
按理来说这一晚经历了很多事情，本应精疲力尽倒头就去会见周公。
但可能大脑急速运转后过于活跃，
抑或是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实在是让人掉san值，虽然换了营地叶揽秋还是记得那股烧焦味儿。
于是实在没有睡意后叶揽秋选择直接坐起来。
睡什么睡，起来嗨！
自嗨也没意思，叶揽秋还挺想找人唠唠的，不过这个时辰不能喊柴灵。
师妹年纪小，要长个儿。
叶揽秋也排除了黎川。
大师兄年纪最长，年纪大了本来就觉少，况且大师兄一直过得非常有规律。
不能叫大师兄。
周九遥也被叶揽秋排除在外了，丝毫没有跟他聊的想法，至于萧鹤回根本不在叶揽秋的选项当中，对方算客人。
那就只剩下了一个人选。
叶揽秋了解季云初本身就是夜猫子，他们可没少在深更半夜比剑。
叶揽秋跟季云初熟了后也没少干怀民亦未寝的事儿。
于是叶揽秋打定主意后就去季云初所在的帐篷前喊人。
季云初不在帐篷内。
出乎意料，但也情理之中。
叶揽秋摇头啧啧两声：“又偷偷去卷了是吧？”
叶揽秋找到季云初并没有花费多少
功夫，她给破伤风下达指令后铁锈剑就已经自动在前面引路了。
这是叶揽秋在浮云山谷时领悟万剑朝宗的意外收获，大概破伤风对战最多的就是破晓，对破晓的气息最熟悉。
季云初在离营地不远不近的地方焚烧东西，叶揽秋被破伤风带了百米远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季云初是背对着她的，叶揽秋刚开始没看到他在烧什么，想当然以为他半夜饿了起来打牙祭。
在靠近季云初前叶揽秋还特地蹑手蹑脚放轻了脚步，而少年蹲在火堆边非常专注也没注意到她的靠近。
“好好好，半夜起来偷吃不叫我？”
“不够意思啊。”
叶揽秋嘻嘻哈哈跳到了季云初面前，玩笑似的控诉。
随着叶揽秋的动作，火舌倏然跳高。
照亮火堆边少年带着惊慌的漂亮脸庞。
叶揽秋很少见季云初慌张成这样，他居然下意识想用身体去遮盖火堆里的东西。
被叶揽秋察觉到后紧急拦了一把，叶揽秋讶然问季云初：“你在干嘛，找死啊？！”
“别盖了，已经看到了。”
那是一整套衣服？
季云初不是在烧烤，而是在烧一套衣服，叶揽秋打眼一瞧衣服还很新。
叶揽秋节俭惯了，像这
样质量好的新衣服肯定不舍得丢不过这倒很符合季云初的秉性。
就是衣服什么时候不能丢还得烧？
季云初选择大晚上偷摸烧看到她还这么大的反应就更不太对劲儿了。
叶揽秋嗅出了其中必有文章。
季云初不会烧的是别人的吧？萧鹤回的？
而且近身后叶揽秋察觉到这会儿的季云初看起来跟以往也很不一样。
季云初身穿那套大师兄手作黑水寨服饰模样不变依旧出众但此刻如画眉眼就像是浸染上了蜜糖充斥着一股满足愉悦的气息他的唇瓣也像是吸食了什么似的饱满红润……在荒郊野岭背景烈烈火焰的衬托下诡谲昳丽。
活脱脱乡野志怪里昼伏夜出引诱少女的男鬼。
“没什么！”
季云初长睫颤了颤快速矢口否认只有他本人知道他现在心跳跳得有多快。
季云初做梦都没料到居然会在这种时刻遇到最不想碰到的人。
为什么叶揽秋没有休息她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找了过来？
已经被发现烧毁的内容季云初也没有继续欲盖弥彰他不敢看叶揽秋的眼睛施施然起身尽量语气平稳地道：“找我有事情？”
“我们回去吧边走边聊。”
季云初准备带领叶揽秋马上离开这是非之地。
叶揽秋没有跟上她还蹲在火堆前她仰着脸眯着眼睛指出：“敷衍我。”
“我一来你就这么急着走？”
“季云初你真的非常不擅长撒谎。”
叶揽秋摇头点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季云初听完站在火堆边沉默了下去地上落下他修长的影子在叶揽秋以为他不会作答的时候却听到轻的近乎没有的暗哑声。
“别问了你不会想知道。”
高马尾少年把脸别到一侧像是在躲避叶揽秋的视线。
叶揽秋眼睛一亮有戏
“我不想知道我还问我闲的？”
“快说别卖关子了你不会真的把萧鹤回的衣服给烧了吧你就这么讨厌他？”
叶揽秋也不记得萧鹤回惹季云初。
但这衣服一看就是男式再排除掉大师兄跟周九遥。
前者只穿那一款白衣后者买不起。
三言两语间叶揽秋好奇心就达到了顶峰她起身凑到季云初面前准备开启小声蛐蛐模式。
“跟旁人无关。”
季云初摇头，他不想听到萧鹤回之类的名字。
“你确定想听？季云初再次问了一遍。
“自然！
季云初低下了头，他眼神如有实质的落在叶揽秋的唇上，再移到叶揽秋的双眸。
叶揽秋被钉在了原地。
火光投映进季云初琥珀色的瞳孔中跳动着，区别于常人的瞳色现在看起来异常危险，里面也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但这都抵不过季云初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到来的冲击力。
“抱歉。季云初先是非常有礼貌地道了声歉。
没等叶揽秋作答，季云初一字一顿地对着叶揽秋道。
“我烧衣服是因为我梦遗了。
“对象是你。
叶揽秋顿悟奇异的光芒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欲念。
……
季云初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堪称正经坦荡，如果不是听了他的内容叶揽秋还会以为他在跟她讨论剑法。
但忽略不掉内容，忽略不了他红透的耳垂，更忽略不掉他富有侵略性的眸子。
琥珀色的眼睛连眨都眨一下，生怕错过了叶揽秋任何一丝表情。
季云初在倾诉出这番话到最后竟然如释重负，他在等待叶揽秋对他的审判。
叶揽秋会害羞吗？
季云初刚生出这个念头自己就否认了。
这不是叶揽秋的风格。
那她会不会生气？会扇他巴掌？
季云初长这么大从未被人扇过巴掌，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但如果是叶揽秋他可以接受。
毕竟是他冒昧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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