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天黑的早，午时吃过饭后也才不过两个时辰左右，外面就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漫天黄沙飞舞，街边的行人也都早早回到了家中，徒留一片萧瑟凄凉。
夜色中，钟辞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在黄沙之中快步朝着国公府走去。
若说只是祖孙相见一眼，完全可以让秦国公寻个由头，让使臣去国公府拜访。
但是秦国公却是让她务必前往国公府，说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诉她。
风沙很凶，她的衣摆被吹得猎猎作响，衣裙上面沾满了沙石。
敲响了国公府的门后，一个老伯打开了一道门缝，钟辞将秦祁给她的令牌递那人，随后就跟着他侧身进去了。
在进去后不久，不远处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紧跟着她的一道身影迅速转身离开。
国公府灯光昏暗，府中侍候的下人们这会儿也基本都回到房间休息了，只有大厅灯光明亮，等候着她前去。
“殿下这边请。”
那老伯神情和蔼，眉眼含笑，贴心地在前方引导她。
“国公府的下人平时也休息这么早吗？”
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一个下人，钟辞实在好奇，这个时间若是在王城，也差不多要用晚膳了，但是万封关这里，不仅外面街道上人影稀疏，这国公府竟也是早早就让下人歇息了。
“万封关在入秋冬时天黑的早，外面风沙也大，不太安全，国公爷就提早了宵禁的时间，也让下人们早一点回去休息了。”
老伯一边引着路一边同钟辞解释道，在快要到大厅的廊中，他停下了步伐。
回过头用略带探究的目光看着她：“殿下盛名在外，国公爷脾气不好，殿下等会儿无论看到什么，还请勿要声张。
他话里有话，似乎对于秦国公找她前来的目的了然于心。
钟辞微微点头，对方这才将她引到大厅内。
但是进去后里面并没有人，在那老伯的提醒下，绕到了大厅的主位后面，他转动了一旁青铜连枝灯上的一个烛台，隐在暗处的地上机关转动，打开了一条通道。
“这里请。”
老伯拿起烛台上的一个蜡烛，率先走了进去。
里面通道很黑，进到里面几乎是只能看到老伯手上的光亮，耳畔还偶尔灌来一些风声，说明这条通道并不长，出口离得也不远。
大概走了两刻钟左右，耳边才终于有了除风声外其他的声音。
铿锵有力，纪律严明，一声又一声的喝声穿过地面，进到钟辞耳中。
是军队，而且还在训练。
老伯敲了敲盖住的木板，不一会儿就有人将上面压住的东西移开，移开了上面的木板。
这个地方四面环山，周围的风沙相较万封关城内稍缓，周围亮着篝火火把，倒也算亮堂。
“秦小将军，殿下我带来了。接下来就由你带殿下去找国公爷吧。”
老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钟辞托付给了一个银甲红缨的少年，显然这少年也才刚从那边操练的队伍里出来的，额角还带着几滴未干的汗珠，在火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他眸子清亮，看向裹得严实的钟辞时满是好奇，但还是依着礼数先对老伯抱拳：“辛苦全伯了，接下来交给我吧。”随后对着钟辞作了一揖，“参见长公主殿下，请跟我来。”
“嗯。”钟辞轻声应和，跟在了他的后面。
离开了那全伯，这秦小将军也不再装模做样维持着所谓的“礼数”，脚步放慢，与钟辞并肩而行：“你就是我那个从河州回来，搅得朝堂翻天覆地，软禁了陛下，独揽大权的长公主表妹吗？”
少年话里带了一连串的前缀，越说越感觉自豪，仿佛做了那些事的是他一般。
“你知道吗？自从你的消息传到万封关，我们几个几乎天天从祖父祖母还有爹娘嘴里听到他们夸你。”小将军自顾自说着，十分自来熟，丝毫没有他们只是刚见面的自觉，“不过你真的很厉害，我们军营的大家都想见见你。”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吓到对这里不熟悉的钟辞，但是语气里面的兴奋却是难掩，面上更是大咧着嘴笑。
钟辞恍惚间似乎想到当初在河州，秦支似乎和他讲过，他们在万封关时候的自在，说秦家几位将军的儿女与他们一起鲜衣怒马，把酒言欢，自由自在。原本只觉离自己很远，没有什么感觉，如今身临其境，就这位秦小将军的言谈举止，想必也只有这样自在过，才会有这种性子吧。
“既是表哥，直接同我阿姐兄长一样，唤我阿辞吧，不知表哥是？”
“哎呀，我的错我的错，忘记自报家门了。”小将军一拍脑门，“我叫秦晖子，是秦威大将军的独子。噢！秦威是秦国公的长子，也是王后姑母的兄长。”
“驾！”
忽然，一声简短干脆的清叱，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冲了过来。
马背上的少年人一身红衣，格外醒目，她双眼清亮，带着绝对的自信驾马冲了过来。
尘土飞扬，过路的士兵纷纷退让，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是都伸着脖子，想看看这次又是哪个倒霉鬼招惹了这个军中小霸王，让其都忘了两日前的板子，又驾马出来吓人。
身侧秦晖子在看到那抹鲜艳的红色时，瞳孔骤缩，身体比脑子转动的更快，握紧手中的红缨瞬间挡在了钟辞面前。
但是那马丝毫没有停下来或是减速的意思，直直奔着两人前来。
秦晖子呵斥：“秦天心，停下！！！”
“吁——”
随着少女勒紧马绳，马头高高扬起，抬起前蹄，紧急刹住，同时还扬起一阵飞灰，湮没众人。
她仰着头，看着面前巍然不动的两人，唇角勾起。
“这位小娘子也是好胆色啊！竟是动也未动！”
听她这般一说，秦晖子这才发现，身后的钟辞竟是一丝惧意也没有，稳稳站在那里，不偏不倚。
但转瞬又怒目瞪着秦天心，呵斥：
“秦天心，你今日又发什么疯！前两日的板子还没挨够是吧！”
如今他才刚同这个长公主表妹接触，也不清楚她的性子，这万一把她惹恼了，把这里的事情捅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不如自己先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堂妹骂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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