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不懂眼前的小娘子怎如此大胆。
平心而论,越褚沂轩然霞举有副惹眼的皮囊,虽说爱慕者不少,然直言此话的却是头一个。
程十一心中惋惜。
瞧着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奈何红颜命薄。
越褚沂兴致缺缺,对温久宁的话没甚莫探究意图,“扔下河喂鱼。”
温久宁大惊,忙向前几步拽住越褚沂的衣摆。
越褚沂的神色方带几分戾气。
温久宁有些害怕,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我当真是你的未婚妻子,我带了婚书的。”
她说着说着,有点心酸。眼里浮上层红,挂着要落不落的泪珠子像两弯月牙泉。
程十一忍不住信了温久宁几分,谴责自家大人莫不是忘却还有个糟粕妻。
越褚沂没说话,但周身的冷已然说明他很不耐烦。
温久宁倒豆子般全吐干净,“你不记得了我没干系,但是我没有骗你。我们的婚事是父辈于你出生时定下,你离家后我一直在寻你。”
暖暖的四月日头落在温久宁微微轻颤的睫羽上,小娘子的声音细弱蚊蚁,雪白的脸颊两侧爬上点点绯红,漂亮得像胭脂落在砚台清水里。
说着,温久宁忙不迭从红烛那拿来婚书,上头盖着的是她祖父和天子的章。越褚沂不认得没干系,但黄色绸缎的是圣旨他总该明白罢。圣旨赐婚,越褚沂还能不认账么?
几双眼睛八卦地瞥过来。红烛立马堵在前头不让他们看到婚书上的内容。周围人也怕听多了越褚沂的家事惹祸上身纷纷散开让她们三人形成互对之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温久宁为温家嫡长女,观其面相贤良淑德,朕心甚悦,特赐婚于东宫,令其结为夫妇。自赐婚之日起,温久宁为大夏储妃,望日后夫妻二人秉持伦常,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共守家邦。不得违逆圣意,当为世人之楷模。钦此。
温久宁举着圣旨的手有些发颤,她踮着脚畏手畏脚地朝越褚沂嚼舌根,“兹事体大,我们去屋内相谈。”
越褚沂斜眼温久宁。
她正防贼似地左顾右盼,女郎将两颊绷得紧紧,还有一节手指攥着他的衣袖。
越褚沂轻啧声。
胆小又愚蠢,好端端拿个储妃的圣旨给他看做甚莫?
温久宁满怀期待对着越褚沂眨眼。
越褚沂拿剑拍拍温久宁白嫩的脖颈,“哪条走狗派你来的?”
温久宁浑身起个冷颤,这剑是开过刃的,好冰。
“没有谁,我是自个要来寻你。”
“还不说是等着我把你的脑袋挂在城墙示威?”
温久宁瞪圆双眼,不敢相信对方怎么能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你是我的未婚夫婿,我自然是寻你回长安成婚。我们幼时也算总角之交,你当真一丁点不记得么?”
越褚沂看她的神情像看死人。
温久宁免不得心生挫败。
红烛凑过来出谋划策,“东宫的性子怎变得如此古怪,莫不是中了邪。”
大夏皇室东宫的名讳为夏澄明,有清风明月之意,幼时得中宫教导温良守礼,小小年纪见到谁都能做足礼仪。每每在宫内遇到,夏澄明待温久宁都极好,从不拿他们的婚事叫温久宁害羞,反倒是小大人般给温久宁零嘴。温久宁虽对那段记忆模糊,却也记得印象中的太子哥哥是个双眸清亮的贤人,而不是如今越褚沂这般臭着张脸动不动惦记别人的脑袋。
“我也觉着好似不对劲,待回长安请张姨来好生瞧瞧。”
“嘶,奴直接将人打晕拖回长安罢。”
“未尝不可,左右泾州隶属关内道有我父故交坐镇,船上人不敢拿我们如何。”
“还是小娘子聪慧。”
越褚沂眸色莫名。
不知是对面二人装的过于天衣无缝还是的确愚蠢,竟觉习武之人会听不清她们二人的‘密谈’。
温久宁似乎也拿定了主意,略略抬着头和他道,“许是我认错人,先允我回去歇息会儿。”
“认错?”越褚沂舌尖过了遍这二字。
赐的是东宫和温家女。东宫早在十载前下落不明,天子将长安翻过几遍都寻不到人,若非其身份特殊恐怕天子早就另立储君。至于温家女则是长安温家唯一的嫡女,说起温家世人谁不知一卦定天,二卦改命。温家世代家主皆会留下一言,自前朝起迄今已有约二十言:
一曰洗马奴能称帝。此人便是大夏开国之君夏幽王。
二曰帝后同朝。此言在大夏的孝德皇后身上灵验,孝德皇后把持朝政架空天子,从此皇椅一分为二使大夏过了二十载‘不识君’的年岁。
三曰十年大旱。此言在其因妖言惑众受帝凌迟后得验。
此后每代温家人入住司天台,其言得大夏皇室视为必应之兆。温家前家主留下的一言为当朝东宫乃天降紫微星,可保大夏百年无忧。唯有这言尚未得验,却值得无数人心怀鬼胎。若从此解释,大抵能说得通。
越褚沂皮笑肉不笑,“你当我是那位走失的东宫?”
温久宁脸色有点讪讪,压着声儿和他商量,“此事关于大夏江山,望郎君切莫传出去。”
越褚沂嗤笑出声。
早说大夏的走狗都是这幅蠢样,他真该直接带人攻进长安的。
“你认出东宫靠的是甚?”
“不便多说。”温久宁说完又赶忙补一句,“但若你肯随我回长安我便告知你。”
“回长安?”
温久宁更加紧张,吐出来的话和从软棉花里挤出一般,“东宫自然该回长安坐镇。”
越褚沂好整以暇撑着额角,“如今长安不太平么?”
温久宁抿着唇,严肃瞪眼越褚沂,“这是皇室机密,你回长安便知晓,你到底肯不肯回去?”
越褚沂招招手,示意温久宁竖起耳朵仔细听。
温久宁满是紧张,她的身量在女子中算的上高挑奈何越褚沂足足有六尺多,她不得不踮着脚凑上去。小娘子说来纤细,却也玲珑有致,曼妙的身子擦过越褚沂衣摆时像瓣轻飘飘的白玉兰。
在她忐忑中,耳边听到个,——“滚。”
温久宁:?
她狐疑瞧眼越褚沂,越褚沂转身走在前头丝毫没有和温久宁交涉的意图,高大的身影三两下迈过门槛,破了皮的靴子稳稳踩在木板路。两侧侍卫毕恭毕敬跟随其后还不忘押着温久宁和红烛的胳膊。他们在越褚沂身侧多年,很多事情都无需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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