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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回京

小说:

被始乱终弃的竹马他黑化了

作者:

剑名太阿

分类:

穿越架空

黄沙逐渐漫过堆叠的染血铁甲,最后一抔黄土盖上逝者的眼睛,天边残阳的影子落在了盘桓于青山外的长河之上。

“斩首。”

侍立在土堆前的士兵手起刀落,砍下了敌军将领的头颅,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他脸上,开出一朵妖冶的花。

后面一排被强压着下跪的俘虏顿时瑟缩成一团,曾强闯入关虐杀妇孺的鸦茶三皇子再没了嚣张气焰,肿成猪头的脸在此刻扭成一团,变得滑稽可笑。

负责羁押的小兵乜他一眼,狠狠拽着他的头发,教他以头抢地,伏跪谢罪。

三声画角长鸣,戍鼓渐起,旌旗猎猎,苍凉雄厚的歌声在安息之地徘徊。

“战鼓息,袍泽。”

“弓刀歇,袍泽。”

竹知雪一身素衣和另一副将一同站在大将军身侧,手持樽酒,躬身行礼,面前青铜鼎里袅袅升起的白烟遮住了她的神情。

“金瓯固,袍泽。”

“魂安兮,袍泽。”

浊酒渗入脚下大地,谷中凛风肃肃,回荡着十万亡灵的呐喊,那是一场胜利战争中最容易被遗忘的声音。

酒盏落地,碎裂开来,大将军一声令下,北上,班师回朝。

三月过后,大军已行至京郊,此时天地已一片银白,万里红缨飘扬在一片雪色中如点点红梅洋洋洒洒地落在雪地上。

京城看起来同记忆里没什么区别,依旧是砖石垒砌,铜脊铁环,城墙高耸,巍峨壮观。

城门外,军旗在雪中飘扬,在京的文武百官次第列开,在一行人下马后让出一条道,皇帝的驾辇穿过人群,稳稳停在前方。

大军同行军礼,听候嘉赏。

“诏命:夫治国之道,文武不可偏废。今鸦茶伏首,西戎疲敝,暂无外患,四海晏然,宜倒置干戈,崇文抑武……”

诏书太长,虽然觉得前面有些不对头,但后面满篇赞溢之词,封这个文官那个文官,让竹知雪听到耳朵起茧,微微出神。

直到诏书中的一句话劈入了她的耳朵。

“故朕以为,当撤大将军一职,召回烽火令。然大将军谢惊元功勋卓著,宜有以尊之,仕为右将军,赐宅邸一座,金银各千两。”

好一出卸磨杀驴用完就丢啊。

竹知雪猛地抬头,站在她左前方的谢惊元立马回头轻飘飘瞟了她一眼。

既然正主都不打算出头,她也只好按捺住怼人的心。

“昔长乐长公主之女竹知雪,斩首敌寇二千,生擒鸦茶首领之子胡鲁克,宜承安国封号,任龙韬将军,掌京郊火器营。”

诏书一出,在场的官员皆变了脸色。

在一片窃窃私语中,谢京元站出来向皇帝求诏:“陛下,西南一役我朝共计牺牲人数十万余人,皆是大梁英烈,臣想请陛下下诏为战死的将士建墓立碑。”

皇帝脸上辨不出喜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诸位觉得呢?”

一旁的大司农觑着皇帝脸色,出列劝谏:“陛下,西南战事鏖战三年,耗财无数,此时国库空虚,不可再大兴土木啊。”

有人想要站出来,不知是要附和还是反驳。皇帝扫视一圈,见着是他,赶忙收场:“有理,此事再议,回宫吧。”

竹知雪心里憋着一口气憋到了晚宴。

此次回京,皇帝上来就撤了大将军的职位,收回了烽火令,给了个右将军的位置,扣扣搜搜赏了点金银财宝便草草了事,反倒是让她升官封侯,负责掌管京郊火器营。

帝王疑心病重,担心臣子功高震主,又怕武将因为待遇不公一起造反所以拉她出来做靶子,竹知雪虽然感到寒心但能理解。

可他甚至借大司农的口驳回了谢惊元提出的为牺牲的西南守军立碑祭祀的请求。

竹知雪坐在庆功席上,低头见金玉作盏盛琼浆,抬头见道道珍馐流水过,不知怎的就想起大司农那张“忧国忧民”的脸,和那仿佛再多花一钱便要使国库空虚、国将不国的语气。

气极反笑。

这群厮混在锦绣堆里的蠹虫没体会过乱世荒年,没见过十里人烟绝,白骨露于野,便能心安理得地露出令人愤慨的愚蠢。

只要他们还在高台之上,大浪与他们秋毫无犯,被拍死的鱼又与他们何干?

左右不过换种吃法。

漠视群黎者,尸位素餐者,百死莫赎。

此时,一身着玄色朝服的男子凑了过来:“见过将军。”

竹知雪此时正想着怎么除掉这群人,心头正烦,极其敷衍地和他碰了一杯,自顾自干了。

打眼却见对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敬酒的手还僵着,在她的视线触及到那双手时又猛地把手缩进宽大的袍袖。

抬头又看见他脸色通红,压根不正眼瞧自己。

来找茬的?

“有事?”

“有。”却依旧是不正眼瞧她。

几个意思?

竹知雪翻了个白眼,果然文官就是磨唧,说话跟蹦豆子似的,实在让人厌烦。

“……有屁——话快放!”

江淮霁悄悄抬眼,猛然与面色不善的竹知雪对视上,慌忙撇开眼,面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晕又飞了上来,殿上暖黄的烛灯拂在他如玉的面庞上,更显得他色若春花。

江淮霁本意想约她出去叙旧,张口时思绪却还停留在方才碰杯时不经意的手指触碰,于是脱口而出,“下官失礼了。”

话音刚落,他脸色一白,似是有些绝望,神色飘忽,拖着沉重的朝服,嗖地跑开了,活像只急飞捕食的鵙。

竹知雪一头雾水,听到一旁有人压着声音蛐蛐她:“看见了没,江廷尉素来是容止可观,言语有章,待人接物无处不妥帖,碰上竹知雪这么个欺男霸女的流氓也得有所愆忘。”

他以为自己压低了声音,却没料到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早将他这番话听了个全。

竹知雪循声望去,见是他,眉尾一扬,朗声回怼:“我道是谁,原是本将军的手下败将,刘博昌,吃石子的滋味可还好受?”

诋毁她的人顿时一哆嗦,强撑着面子:“你!你仗势欺人专横跋扈,须知恶积祸盈终有倾覆之日,他日必自食其果!”

他爹的,骂得怪有文化。

在军营混久了,听多了直白的混账话,这等佶屈聱牙之语实在是戳不上她痛点,她掏了掏耳朵,打量着对方,忽然朝他凶狠一喝。

刘博昌身躯战栗,打了个寒噤,差点跪坐不住,跌在地上。

竹知雪哈哈大笑:“哪来的小子管不住尿。”

席间文武默不作声,没人敢把矛头对向她,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竹知雪收敛了神色,大殿上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威胁:“尔等狗彘虫鼠之辈,若再敢撒野,当心你姑奶奶把你们吊起来放风筝。”

轻飘飘一句话,却没人敢不当真。

顶着满堂或忌惮或刺探的目光,她待得并不自在,就在她要起身回府的时候,皇帝身边的徐公公叫住了她。

“将军留步,陛下邀将军来偏殿一叙。”

竹知雪脚步一顿,理了理宽大的朝服冷哼一声,“带路。”

殿外的雪如鹅毛飘飞,竹知雪跟着徐公公穿过纱幔重重的连廊来到偏殿。

八年未见,物是人非。

八年前还身强体健的人如今两鬓斑白身形消瘦,看上去时日无多。

佝偻的身子蜷缩在金堆砌起来的高座上,像是蚂蚁压着泰山。

“来了。”高座上的皇帝见到竹知雪进来站起身挥退左右。

沉重的殿门被吱嘎一声关上,发出沉重的叹息。

“参见陛下。”

苍老瘦削的手像是鹰爪抓住了竹知雪的胳膊,拦下她行礼的动作:“私下无人,不必拘礼。”

“多年不见,长这么大了。”皇帝今晚叫她过来好像真就只是为了叙旧,“高了,壮了。”

竹知雪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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