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柳相宜一睁开眼,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有道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那目光仿佛长在深潭边的青苔,幽森森的,湿漉漉地黏在他脸上。
柳相宜扭头一看,钟秦淮靠坐在棺材里,那张苍白的脸隐匿在黑暗中,正悄无声息地,幽幽地盯着他。
他蹭地一下坐起身:“钟总,这样一直盯着别人还不出声很吓人的好吗?”
钟秦淮嘴角勾起一丝别有深意的笑:“这么容易被吓到,柳总昨晚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柳相宜掀被子的动作一顿。
蓦地想起昨晚自己对钟秦淮做了什么,他轻咳一声,故作淡定地掀开被子,起身从棺材里出去。
理不直气也壮地转移话题:
“钟总昨晚比我睡得早,但就第一天而已,我可不承认我就这么输了,钟总还敢和我继续比吗?”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钟秦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
柳相宜:“?”
就一眨眼的功夫,钟秦淮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好似方才微妙的那一瞬只是柳相宜的错觉。
柳相宜没多想,弯腰把棺材里的手机和耳机拿出来,起身微笑道:
“怎么,才睡了一天,钟总不会就不敢和我睡了吧?”
说完,他又看到钟秦淮的表情有一丝丝古怪了。
这回不是错觉。
不过他也来不及琢磨钟秦淮脸上的表情到底是几个意思,他得去公司上班了。
柳相宜离开后,一只小乌鸦悄然飞来,落在窗台上,撩开厚重的窗帘,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来。
随即小爪子一挥,下一秒,爪子上就凭空浮现出了一个小本子。
巴掌大小。
小乌鸦尖尖的喙一开一合,发出稚嫩的童音,仿佛一个人类幼崽,刚学会说话,还带着点不熟练的结巴:
“你外、外婆嗦了,每天叫我给你念、念一遍。”
接着熟练地翻开第一页,宣读上面的内容,跟小太监宣读圣旨似的:
“不许跟人类亲、亲近。”
“也不能跟人类谈、谈恋爱……”
虽然听过很多遍了,但每次钟秦淮都听得很认真,这是外婆魂飞魄散前留给他的遗言。
小乌鸦念完后生气地踩了踩窗台:“阿、阿淮不听话,跟那个人类结芬了!”
钟秦淮看了一眼关闭的主卧房门,随即懒洋洋道:
“只是结了个婚而已,又没谈恋爱,不算违反规定吧?”
小乌鸦:“?”
见小乌鸦歪了歪脑袋,一副努力思索的样子,钟秦淮摸出手机,点开备忘录,随即把手机飞过去。
小乌鸦用两只爪子接住了飞来的手机,点开屏幕,艰难地识字: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第一句话就让小乌鸦倒吸一口气,金色的竖瞳顿时瞪圆了!
坟墓?
看到这两个字,它一知半解地表示:看来在人类社会,这结芬不是什么好东西。
继续往下看。
“守着一段无爱的婚姻,两人还要每天睡在一张床上,那每个晚上都将是一种漫长的酷刑……”
小乌鸦:“!”
“好、好可怕!”
小乌鸦吓得爪子微微发颤,险些让手机掉下去。
“所以你想多了!”钟秦淮凉凉道,“昨晚我和那位柳总睡一起,对那位柳总而言,与其说是亲近,倒不如说是一种折磨。”
小乌鸦歪了歪脑袋:对哦,和死对头睡一起,那可是妥妥的精神酷刑了!
这种折磨人的方法,是谁发明的?
小乌鸦仔细一瞧,手机上的备忘录显示,这段话竟然是阿淮外婆写的!
小乌鸦顿时想起来了,阿淮外婆死了之后去阴间跟它说过,阿淮小时候,她就经常给阿淮讲一些睡前故事。
他们这一支钟家人,从阿淮这里往上数到十八代,全都是清一色的超绝恋爱脑,妥妥的情种兼大怨种,所以没一个有好下场。
现在阿淮可是他们这一支的独苗苗,可不能再重蹈先辈祖宗们的覆辙了,既然他外婆在阿淮小时候就这么悉心教导了……
它!
作为阿淮第六代祖叔爷爷!
更要用心守护!
小乌鸦把发散的思维收拢回来,小小的脑袋开始努力思索:
没有谈恋爱,只结婚了而已,好像、大概、应该第二条确实没违反。
但第一条……
小乌鸦又把金色竖瞳瞪圆了!
“阿淮昨晚跟那个人类一起睡、睡棺材啦,我、我都看见啦!”
两人睡一起,算不算亲近?算不算违反第一条戒规?
钟秦淮闻言一怔,随即笑答:
“祖叔爷爷,在你那个保守的古代社会也许是这样,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现在这个人类社会,随便两个陌生人看对眼了,就可以睡一起,这种行为算不得亲近。”
小乌鸦:“?”
小小的眼睛。
大大的疑惑。
钟秦淮迟疑了一下,又道:
“再说了,我昨晚跟他睡,只是想知道那位柳总跟我冥婚的目的而已。”
小乌鸦:“!”
顿悟了!
这个人类突然跟阿淮冥婚,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阿淮跟他睡一起,是为了暗地里观察他!刺探他!好知道他打的是什么坏主意!
小乌鸦气呼呼地扇了扇翅膀:“人类真狡诈,还、还是阿淮聪明!”
又问:“所、所以阿淮昨晚打探到了这个人类的目的没?”
钟秦淮:“……”
他支着下巴,略略思考了几秒,眸子里罕见地流露出些许迷茫:
“你也说了人类很狡诈的,才一天而已,今晚再看看。”
小乌鸦这才满意地收起小本本,骄傲地抬头挺胸。
阿淮外婆在阿淮八岁那年死了,就剩阿淮一人在阳间,外婆急得不行。
刚去阴间地府,就把他们钟家这一支的祖宗十八代全找了一遍,磕头跪哭,说要请老祖宗出面,帮忙去照看她那可怜的小外孙。
最后以他们老钟家祖宗十八代集体魂飞魄散的代价,让它这个本来投胎到畜生道的乌鸦开了灵智,承担起了照顾这个小小小辈的重任。
在它的照料和监督下,阿淮超乖的!没跟人类谈过恋爱,也没跟任何一个人类亲近过。
唯一一个经常接触的人类,还是他的死对头,关系可差啦!
小乌鸦放心了,把小本本收起。
柳城多雨,尤其是春天,柳相宜开车途中,往车窗外瞥了一眼:
一大早,天就阴沉沉的,乌云密布,看起来马上就要下雨了。
就在这时,柳宴池的电话打来了:“三弟,吸阴气的事儿有进展没?”
柳相宜:“……”
脑子里瞬间浮现昨晚“吸阴气”的那一幕,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见柳相宜沉默,柳宴池喜气洋洋地安慰他:
“没事儿,二哥我这有进展了!昨晚睡不着又熬夜炼了一种八仙长寿丹!三弟你要不来试吃一下?!”
柳相宜:“……”
八仙长寿丹?
听名字就有亿点不靠谱。
柳相宜婉拒了。
最后柳宴池又提醒他:
“之前我不是说冥婚之后你可以对那只鬼随叫随到嘛,要是遇到危险了,你在心里默念一下他的名字,他就会出来。”
柳相宜呵了一声。
以他俩这种死对头关系,就算出来了,也只会在旁边看他笑话吧?
和二哥打完电话,柳相宜也正好到了公司,将车停在柳氏集团大厦的停车场里。柳相宜刚下车,旁边就冲出一个黑影:
“是你逼我的!”
他定睛一看,是上次那个迟到了没签成合同的张总!
他手持一把匕首,从拐角处蹿出来,匕首闪着寒光,正朝柳相宜的肩膀上扎去。
柳相宜:“!”
现在念那小子的名字还来得及吗?
眼看那把匕首离柳相宜的肩膀只差一个拳头的距离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匕首突然静止了。
仿佛按了暂停键,堪堪悬停在了柳相宜的肩膀上方。
柳相宜也像被定住了。
维持着低头看匕首的姿势一动不动,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停留在微微睁大的瞬间,瞳孔里还残留着即将被匕首扎进肩膀的恐惧。
不仅匕首和柳相宜,整片区域也宛如被按下了暂停键。
拿匕首的张总停在面孔狰狞,蹦起来双脚离地的那一瞬间。
不远处正要往停车场开来的数辆车子被骤停,在马路上卡成了残影。
就连细细密密的雨点也全都一滴一滴地,停在了半空中。
不仅时间停止了,声音也是。
张总的怒吼声、汽车轮胎碾磨马路发出的嘈杂声,附近工地的搬砖声,全在方才的一瞬间蒸发掉了。
整片区域末日般死寂。
紧接着,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
哒、哒、哒。
有人撑着一把大黑伞,从停车场拐角走出来。那把大黑伞的伞檐压得很低,低到把整张脸都遮住了。
看不见撑伞人的面容,只能看到撑伞的那只手因为高高举起的缘故,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
那一小片皮肤白得晃眼。
在黑色伞骨的衬托下,如深秋早晨最寒意逼人的一抹白霜。
白得甚至连手背上幽青的血管都若隐若现,透着一股病态的、长久不见阳光的阴郁气息。
大黑伞里边,一只小乌鸦乖巧地趴在他左肩,金色竖瞳滴溜溜地望着静止的四周。
小眼睛充满了迷惑。
随即尖尖的喙开口道:
“阿、阿淮,你突然时空静止干森么?你这样很容易暴、暴露身份哒!”
钟秦淮懒散的调侃声响起:
“就是为了不暴露身份,才时空静止啊。”
路过柳相宜,钟秦淮伸手,将他肩膀上方的那把小匕首取了下来。
小乌鸦见状,那双金色竖瞳立即瞪圆了!大声提醒:
“不、不能跟人类亲近哦!阿淮还帮、帮他干森么?”
“我看起来是那种很善良的鬼吗?”
钟秦淮笑了一声,瞥了那位张总一眼,狭长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随即,像是为了验证他方才的那句话,将那把小匕首插在了张总的左肩上。
“噗呲”一声,顿时血流如注。
与此同时,钟秦淮云淡风轻的声音也一同响起:
“现在还觉得我善良吗?”
小乌鸦:“!”
是不善良。
但好像哪里不对劲?
但!都怪自己投胎成了一只小乌鸦,脑容量太小了,经常脑子转不过来。
小乌鸦脑子转了转,又忽然想到什么,仰起小脑袋看了看天色,道:
“虽然现在没有太、太阳,但保不准待会就有了!要是被阳光晒到就完蛋啦!阿淮白天出来干森么?”
钟秦淮施施然地走到柳氏大厦门口旁,环视一圈,像是满意自己现在站的这个位置,他站定,散漫笑答:
“当然是来找这位柳总冥婚的目的了!所以,待会我无论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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