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玉潮赶至柴房时,半干的血迹蜿蜒而行,犹如一条可怖的毒蛇,“嘶嘶”爬上走廊石板。
李萤的尸体从屋内抬出,那张熟悉而令人憎恨的脸,此刻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大片的红在眼下、鼻腔、嘴角干涸,她的眼瞪着烛玉潮的方向,充满了哀怨之意。
烛玉潮的目光凝聚在李萤的脸上,神情茫然了片刻,随即,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
她扶着墙壁干呕几声,眼眶猩红:“发生了何事?!”
楼符清神色不虞:“武大柔潜府,我与他打斗几招。武大柔打不过便作势逃之夭夭,我一路跟随,却被他找到了此处。我跟到柴房时,李萤已经死了。”
“李萤是自杀吗?”烛玉潮问。
云霓即刻上前,半晌,她转身对烛玉潮摇了摇头:“脖子有被利刺插入的血痕,是武大柔的武器。”
烛玉潮眉头皱起:“那武大柔呢?”
楼符清冷着脸:“命云琼将他锁在我屋子里了,晚上我去做几个机关。”
“那你睡哪儿?”烛玉潮好奇道。
“我不睡,审他。”
楼符清眼眸森然,当真气极。烛玉潮捏紧袖口:“我方才收到一封魏灵萱寄给陆皎皎的空白信件,眼下去听雪阁一探。”
楼符清对烛玉潮点了点头:“云霓,跟着王妃。”
烛玉潮和云霓快步而行,却听身后脚步声传来,只见柳知嫣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闻棠,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信是你送来的,自然可以。”
如今听雪阁几乎归顺嘉王,想见陆皎皎也成了易事。
烛玉潮再次看到那牌匾时,兴许是白日的缘故,听雪阁里暧昧的气息已减弱了许多。
大堂的陈设焕然一新,就连垂落的纱帘都染上了周伞近日研制的新香。这一回,老鸨亲自将三人领了上去。
柳知嫣一路上心神不宁,竟直接一头撞到了阁中的美娇娘身上!
那美娇娘惊呼一声,却在看见二人打扮时娇笑着迎了上来,老鸨直呼:“去去去!没眼色!”
烛玉潮赶紧扯住柳知嫣的胳膊,将她带离了此处,低声提醒道:“当心些。”
柳知嫣抱歉地冲烛玉潮笑了笑,难掩双目失神:“我真是没想到……李萤竟然死了。”
烛玉潮闭了闭眼。
李萤作为蕊荷学宫里,和魏灵萱关系最密切之人。若得她指控,魏灵萱不死也伤。
可如今……
“她死了对我们不是好事。算了,先不提这事,”烛玉潮叹了口气,看向大堂里交叠的人影,“曾有人和我说,在雪魂峰人们以‘一生一世一双人’为傲,这才对我的传闻那样唾弃。可我每每看见听雪阁这幅风气,却是心头起了疑。”
柳知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不过是美好的幻想。这些人只在意名分,不在意身体发肤。舆论之所以能推动百姓的怒意,只是因为这条舆论被公之于众了而已,他们都想做圣人。”
烛玉潮了然,看来只有楚尧一人将这话当了真。
柳知嫣继续说道:“不过,离了雪魂峰便不必遵守这样的规矩。不然皇帝可不就成了头一个人人喊打的吗?”
烛玉潮心下轻松了几分,她轻笑道:“也是。”
“到了。几位贵客,皎皎便在屋内。”老鸨说完便下了楼。
云霓敲了敲门,屋内传来清脆的声音:“请进。”
烛玉潮推门而入,却见云霓自觉站在原地,烛玉潮对她招了招手:“云霓,你也一并来吧。”
屋内,陆皎皎对着铜镜,木梳梳过如瀑长发。贵气养人,柔顺的乌黑落在地上,却在强烈的日光下闪着鳞光。
见烛玉潮进入,陆皎皎起身相迎,恭敬道:“不知王妃今日来此,皎皎有失远迎。”
陆皎皎作为铁匠家的女儿,烛玉潮原先和她常有往来。如今快一年不见,烛玉潮不免恍惚:“多礼了……”
“王妃身后的人是?”陆皎皎不是蕊荷学宫的学生,她不认得闻棠,亦没见过云霓和柳知嫣。
烛玉潮介绍道:“这位是我在学宫时的同窗,柳知嫣。另一位是云霓。二位都是我的友人。”
云霓有些意外的张了张口,终究什么也没说。
陆皎皎亲自为三人斟了茶,烛玉潮抿了一口,即刻切入正题:“李萤死了。”
“什么?”陆皎皎瞬间捏紧了手中的茶壶,“她无故失踪已久,原来是被王妃‘请’去了。”
烛玉潮“嗯”了一声:“是他杀。”
“……死便死了吧,”陆皎皎轻轻放下茶壶,“或许,我猜到王妃想问我什么了。李萤原先是我爹铁匠铺的常客,是我爹见钱眼开把我卖到这里的。李萤是看管我们的人。”
烛玉潮看向她床榻旁的琵琶,那是陆皎皎如今的谋生之物。烛玉潮叹了口气:“你想离开吗?”
陆皎皎坚定地摇了摇头:“李萤失踪后,我之所以没有离开这里。一是跑不了,二是不想跑。在这里至少能赚钱,可比蕊荷寄人篱下的生活好得多。”
烛玉潮杯盏已空:“赚够赎身钱了呢?你想去哪里?”
“买下听雪阁?”陆皎皎立即捂住嘴,“我开玩笑的。王妃,我知道听雪阁已是嘉王爷的囊中之物。”
烛玉潮不怒反笑:“这话初听荒谬,可以你的人气,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王妃竟是如此豁达之人,”陆皎皎咧嘴笑了一声,她本就是开朗的性子,兴许只是因为一时戒备才收敛了几分,“对了,王妃可认得谢流梨和烛玉潮?”
烛玉潮呼吸一滞。
此言一出,陆皎皎必不会和魏灵萱有勾结。那一张白纸不过是挑衅、或是调虎离山之计。
烛玉潮几乎要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她们怎么了?”
“谢……”
“柳老板?”
娇俏的女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云霓起身开门,却见方才被美娇娘站在门口:“老鸨叫我来问柳老板,前些日子在典当铺购入的玉镯可还有剩余?她想作为贺礼送给本届的花魁。”
柳知嫣望向烛玉潮,烛玉潮笑了下:“无事,你先去忙你的吧。云霓,你去外边帮忙看着,柳老板身子不好。”
云霓颔首,跟着柳知嫣离开了此处。
随着刺耳的“吱呀”结束,烛玉潮蹙眉开口:“我认得这两个人,怎么了?”
“啊,是这样,”陆皎皎又为烛玉潮斟了一杯新茶,“我手里有谢流梨先前在铁匠铺抵押的项链。如今我不在铁匠铺了,却不慎将项链带来了雪魂峰。若王妃知道谢流梨的去处,可否替我将那项链交还给她?”
项链?
流梨在陆皎皎那里留了什么?
烛玉潮本想直接开口,却在看见陆皎皎脸上期待的神色时心生不忍。烛玉潮抿了抿唇,缓缓说道:“……烛玉潮和谢流梨,都已经下葬了。”
陆皎皎两眼一翻,竟险些晕了过去!
烛玉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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