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珹接赐婚圣旨的时候还在青楼喝着花酒。
胭脂水粉中,他跪在地上,墨发披下挡住了脸面表情,华袍外露出的双手握拳置地,爆出根根青筋。
偏偏那传讯的公公还很高兴似地说道:“王爷,快快接旨吧,喜报可不能让咱家多拿免得沾了晦气。”
晏珹轻呼出口气,再抬头时已经换上笑容:“谢主隆恩。”
依礼叩谢,晏珹的眸子里布满血丝,勉强撑着心情送走那宦官,也不管周围投来异样眼光的莺莺燕燕,迅速回府,脸色差得可怕。
“皇帝是年纪大了痴傻了嘛?这婚事简直就是……”
“晏珹!谨言慎行!”
晏珹被母亲郑莲的训斥弄得没了脾气,四处乱转后想甩圣旨都放不下,只好握在手中,找张木椅子坐下。
“怎么会这样?”
他实在不明白皇帝为何要莫名其妙做出这样的决定,焦急之余却又灵光一现,看向郑莲。
“娘,前两天圣上召您进宫难不成就是为了……?”
郑莲不说话,缓缓闭上眼。
看这架势就是默许,晏珹皱眉揉揉山根,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
——合着这两人合起伙来坑我!
椅子还没坐热,又有人着急忙慌来传唤。
“王爷,皇上喊您进宫呢,说是聊点家事。”
晏珹无奈腹诽。
这么快就“家事”了?
这皇帝……
任凭心里怎么骂,他也只能认命跟着引路人进宫。
宫里来人架马车等候在外,晏珹看着只觉得荒谬,上马车时都没忍住气笑一声。
马车晃晃悠悠往前去,金光穗子摇荡着。
晏珹惊疑不定。
一路心乱如麻,下了车都没想个明白。
“王爷,随咱家来吧。”接人的宫人低着头,晏珹看着眼熟,似乎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吕衡。
“有劳吕公公。”晏珹话是这样说,脸上表情却绷着,活像憋了一口气没处发的样子。
吕公公只笑着侧头颔首,余光瞥见不远处屋檐下站着个白衣少年。
少年比了噤声手势,似乎只想在远处望,吕公公便很快收回目光继续带路。
这些小动作晏珹尽收眼底,他也往那边抬眼瞧去,却是什么都没看见。
“王爷,请吧。”吕公公在前方喊人,晏珹也就没再多管,跟着进了偏殿。
他刚进去,吕公公就自觉退下,将房门关上。
如今大梁的皇帝,梁帝,就站在他前方。
梁帝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晏珹一一回答。
而后,梁帝将话题引到了赵卓诚上。
“爱卿可认得赵卓诚?”
皇帝负手而立,背对着晏珹问道。
赵卓诚是当朝重臣,小半月前遇刺,闹得沸沸扬扬至今没有结果,晏珹当然花了心思去探。
大理寺给出的消息是被金国刺客所杀,但晏珹查到的凶手却是七皇子温言的手下。
这其中必然还藏着些秘密。
“回皇上,臣认得……不熟。”晏珹口头只这么答。
“唉……”梁帝已经年过半百,鬓发斑白。
或许命不久矣。
晏珹抬头看一眼,这么想着。
“这案子真是闹得满城风雨,前些天还有奏折说南方近年突发洪患。”梁帝道。
晏珹忽地懂了其中意思,但继续扮着那副没用王爷的样子,很没眼力见地询问:“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这么多年了南方洪患迟迟无法解决,将来言儿怎么去那当王?”
“你知道,言儿他……朕很担心他。”
梁帝叹气,晏珹心里就突然咯噔一下。
“爱卿,你也到了加冠之年。言儿长你一年,朕在想让你们成婚。爱卿觉得如何?”
晏珹:……
“臣……”晏珹连忙跪下,又是羞又是慌张,心思窜出许多。
圣旨已下,他又如何能抗旨?
皇上也不是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这么多年口蜜腹剑,至少明面上不会做出什么大事情。
可把皇子嫁给一个名声扫地的王爷,疯了吗?
“知道你可能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朕念平城公主的面子,这么多年来对你处处照顾。这次,朕也许你不需去那南疆受苦。”
“让他同你一道回平城王府吧。”
晏珹跪在地上,垂首不视梁帝,眉头紧皱。
“朕前几天找了你母亲,她也点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就做这一次媒人,爱卿平身。”
梁帝又一次发话,听得晏珹脑仁疼,沉默片刻,他还是起来了。
“朕意已决,就按六礼来。爱卿的生辰八字朕已通过平城公主取得,送到礼部去。”
“过几日,婚约彩礼将一并送上。爱卿跑这一趟辛苦,可以回去了。”梁帝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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