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共生之术,宴春在命魂镜之中看过预言,却也并不完全了解。颈环之上符文繁杂非常,宴春从前没好好修炼,大部分看不懂。
但她自从扣上了共生颈环,确确实实看到了莫秋露的一些过往。
宴春看的时候被迫共情,因此最是知道这些记忆当中,有哪一部分,是莫秋露最不可触碰的。
宴春也不想这么卑鄙,但是她就算死,也不想做别人的傀儡,更没法同情莫秋露强行被灌注她脑中的那些过往。
果然莫秋露表情扭曲,掩藏不住情绪,恶狠狠地瞪向了宴春。
两个人之间针锋相对一触即发,通过神识看到的荆阳羽有些紧张,却在处理着门中事宜,抽不开身。
宴春和莫秋露两个人一个坐在池子里,一个蹲坐在池子边上,隔着食盒瞪着彼此,一个兴奋的呼吸急促,一个被激的气息紊乱,近乎如出一辙的眼睛一个赛一个地比牛大,斗狗似的龇牙咧嘴,斗鸡一样的奓毛,却半晌谁也没先动手。
宴春自然不可能动手,她也知道大师兄一定会看着,所以她就等着这个莫秋露露出马脚呢!
莫秋露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死紧,她更不能对宴春如何,否则不就着了道么!
她没那么蠢。
可对于莫秋露来说,那些阴暗的记忆和仇恨,她本来是一辈子也不会展示给任何人看的。
但是共生之术,便是将两个人的一切展现给对方,神魂相容,生命相交。
莫秋露在宴春这里看到的,全都是顺风顺水每天都无忧无虑,她又妒恨,心中又羡慕,同时再怎么使劲儿去搜索,也根本没有能够利用共生记忆,找到刺激宴春的地方。
宴春活到如今,可以说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同莫秋露一个是天上高悬的明月,一个是污泥里打滚的粪球儿。
对比何其惨烈,莫秋露简直嫉妒至死。
她抖着手,攥的指甲割疼掌心,却很快收敛了愤恨表情,垂下头说:“水云,我不知道怎么样你才会不讨厌我……”
“你想得挺美,”宴春斜眼看着她说:“谁不讨厌你?你挨着个的问问,谁不讨厌你?”
莫秋露咬紧牙,她嘴唇都抖了起来,她确实从小被讨厌到大。
不过她很快就低低笑了一声,她想到宴春命确实很好,从前确实人人喜欢她,可惜她太不知死活,自己把自己作成了个短命鬼。
还一味的发疯,搞得自己现在孤立无援,连她亲娘都不信她了,蠢透了。
现在还不是要靠着她苟延残喘?
莫秋露越想越痛快,眉宇间的阴鸷之气消散,又恢复了那副矫揉造作的姿态。
她想到宴春听腻了的一句话,绝对能够刺激到她。
于是用苦口婆心的语气说:“水云,我知道你难受,但你很快就能灵府恢复出涤灵池了,你别闹了……”
宴春到底心思太过单纯,一眼见底的人生,在这种泥沟里面滚过的人面前是不够看的,纵使宴春戳到了莫秋露的痛点,让她短暂失控,也到底不会“伤筋动骨”。
而且莫秋露一句话,果然戳了宴春的逆鳞,她这些年听这句话都要听吐了,比脑浆迸溅在脸上还想吐。
而且父母亲和大师兄就罢了,他们至少是真的关心她爱护她,莫秋露凭什么这种语气说她?
“我闹你姥姥!”宴春顿时炸了,一把把食盒都给掀了,掀在了莫秋露的身上,挂了她一身汤汤水水。
莫秋露躲都不躲,她果然是比宴春境界高的,至少在互相伤害这一块儿,宴春没有她能沉得住气。
宴春掀完就后悔了,她还没吃不算,大师兄肯定看着呢,这一次她又坐实了“发疯”。
莫秋露挂着一身汤汤水水,从涤灵池边站起来,居高临下带着一种小人得志的姿态,看着宴春,怜悯道:“水云,你别动气,要小心身体啊。”
宴春气得面红耳赤。
宴春气的……扎进涤灵池里面,狠狠灌了一大口涤灵池的水。
浓郁精纯的灵气野狗一样冲入宴春内府,把她这两天温养好些的灵府裂痕又撕咬碎裂。
宴春知道荆阳羽马上要来了,她抓紧时间,又灌了好几口。
“嗷……”的一嗓子,刚才小人得志的莫秋露,立刻被灵府撕裂的疼痛给弄得跌在地上,按着自己的肚子在一地狼藉里面翻滚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宴春亲眼看到这个坏东西痛不欲生,放荡的笑声顿时传遍了整个禁地。
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
她玩心眼不够用,现长也来不及了,但是她确实有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让莫秋露装不下去。
莫秋露在地上蜷缩着,蹬着腿,叫的都不似人声了。
宴春得逞抚掌大笑,从池中游到岸边,像个拉人做替身的水鬼,还觉得不过瘾,一把抓住了莫秋露的脚腕,把她直接拖入了涤灵池。
“啊啊啊啊啊——”
涤灵池之中的灵气,对于高境修为的人是温补,尚且不能待太久,对于莫秋露这等低境修为的人,正如虚弱之人于大补之物,跌入其中百害而无一利。
宴春之所以能够一直待在涤灵池,共生之前是因为她灵府碎裂四面漏风,储存受用不了这精纯灵气。后来能待,是因为共生颈环让她灵府无法直接吸收灵气,要靠着莫秋露。
但是莫秋露进了涤灵池,正如小青蛙掉进了沸腾的油锅一般。
莫秋露在水里扑腾不止,尖叫着要爬出去,宴春立刻扒住她后背,搂着她的脖子将她朝着涤灵池中按去。
嘴里还说着:“来嘛,我们现在长得双生子一样,应该‘相亲相爱’啊,涤灵池可不是谁都能泡的,珍贵得紧,一起来泡啊嘿嘿嘿嘿……”
莫秋露在涤灵池,正如掉入海中的旱鸭子,不能浮水是其次,主要是精纯灵气浩瀚如海,疯了一般冲入她的内府,让她根本无法承受。
眼见着她口鼻都溢出血来,挣扎也减弱,宴春趴在她后背搂着她脖子,贴着她耳边恶魔一样低语道:“别以为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我劝你趁早歇了心思,否则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宴春这一瞬间脸上尽是癫狂之色,但是她心中却从未这么清楚的知道她在干什么。
而原本便在池中的阴阳鱼,见宴春扯着莫秋露一副要淹死她的架势,物肖其主,也张开了鱼嘴,一左一右像那天咬荆阳羽一样,咬住了莫秋露的衣衫,晃荡着尾巴将她朝着水里拖。
场面一度非常凶残。
宴春说着又将莫秋露按进水中,让她也好好喝两口这引无数修士觊觎的涤灵池水。
不过很快荆阳羽灵识窥见这池边发生的事情,急急现身池边,看到莫秋露都出气多进气少了,宴春也因为莫秋露的虚弱面色变得惨白,却还在疯狂大笑,连忙抬起袍袖弹开死死抱着莫秋露地宴春。
宴春被弹开撞在池壁,顿时咳起来,但是她一边咳一边笑。
虽然她又因为莫秋露重伤,感觉到了自己灵府的剧痛,还有和莫秋露魂命相连一损俱损的滋味,却毫不在意,眼角眉梢满是愉悦。
荆阳羽已经飞速将莫秋露从涤灵池捞了出去,然后手中灵光一震,便将她沾染了池水的衣衫震干,免得她再吸入灵气损伤内府。
莫秋露像一根面条一样瘫软在荆阳羽臂弯里,荆阳羽看了宴春一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来不及带着莫秋露去其他地方,就坐在池边梳理修复莫秋露经脉,莫秋露口鼻还在溢血,宴春也感觉到了喉间阵阵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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