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川睡前又特意多点了几个火堆,时至深秋,夜间寒气愈重,若没明火取暖,恐怕真的会被冻病。
黑沉的积云逐渐聚拢到一块,将那轮明月的光辉遮掩的严严实实。
林间除了草丛间不时传来的阵阵虫鸣,就是劈里啪啦火苗燃烧的响声,众人都已沉沉睡去,唯有薛阑尚未休息,夜里风大,火一不留神就会被吹灭,他不厌其烦的往火堆里添着柴火。
他动作极轻,似乎很怕吵醒身旁熟睡的女孩。
那簇将熄的火苗顷刻又窜了上来,火光将少年的脸照的微微发亮,他安静坐在岑月身旁,时不时抬起凌厉双眸朝四周窥去,察觉到没有任何异样后薛阑又淡淡收回目光,转而换上一副柔和至极的面孔看向岑月。
一夜将过,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
狐玉是被冻醒的,他打着寒颤,从睡梦中醒来,发觉身旁的火堆已变成黑色余烬,连什么时候熄灭的都不知道。
“这天真是越来越冷了。”谢重川也搓着手站了起来,看样子睡得也不好,“以后怕是不能随便宿在野外了。”
岑月醒来便看到两人在那搓着手,准备重新点火取暖,江映柳脸色也有不好看想来也是被冻着了,倒是她感觉到冷。
“昨晚有这么冷吗?”
岑月狐疑的问道,她一眼扫过去,发觉只有自己身旁的火堆还燃着,其余火堆连个火星子都没了。
“有。”狐玉等不及再生火,直接跑过来一边取暖,一边埋怨,“冻死了,这鬼天气说降温就降温。”
江映柳虽是女子,但对这种情况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她看了看脸色发白的谢冲川,淡淡道:“今天快些赶路,看看能不能到下个镇子找个客栈。”
狐玉喃喃道:“怎么你这边的火堆还好好着,我的就灭了呢?”
岑月看着火堆中堆积的树枝陷入了沉思,她睡觉前明明还没这么多,谁给她添的?
狐玉几人都刚刚睡醒,显然不是他们,她大约能猜到是谁,岑月心里咯噔一下,环视四周,竟然没看见薛阑的身影。
“薛阑呢?”
狐玉摇了摇头:“不知道,我醒的时候他就不在这。”
草丛中传来一声异动,薛阑缓缓走出,他不知去哪了,身上带着潮湿的雾气,一靠近便觉得有股凉意。
他走到岑月身旁,递给她一堆洗干净的浆果,而后将另外一些分给了狐玉等人。
狐玉恍然大悟:“难怪薛公子一大早不见人影,原来是去找吃的了。”
薛阑忽然这么体贴,岑月一时有些不习惯,她本就因为心软错过好几次杀他的机会,这样下去,恐怕更下不了手。
她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薛阑对她的好。
岑月看着手中还带着水珠的红艳艳果子,一时没了胃口,随手将其递给了狐玉。
薛阑看着这一幕,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泛着几分冷意的黑眸划过一抹受伤的神色,再抬眼时,那抹失落已消失不见。
众人收拾东西上路,眼看天气越来越冷,这几日为了能在天黑前找到住宿的客栈,他们不由得加快脚程。
途中谢重川收到皇帝的飞鸽传书,信中询问他们何时抵达京城。
谢重川心中盘算着,笑道:“还有两三日便到了,看来陛下已经等急了。”
狐玉翘着二郎腿:“这小皇帝比谢大哥你还厉害吗?”
谢重川:“当然,陛下是九五之尊,年纪虽小,却勤勉为政,励精图治,对太后也是竭诚尽孝,体贴入微。”
狐玉眯了眯眼:“哦?照这么说,他岂不是没有一点缺点?”
谢重川眼底含笑:“我只是臣子,不敢在外随意议论陛下。”
岑月想起之前答应鬼将军的事,忍不住道:“如此勤勉,那肯定是个明君吧。”
谢重川:“这是自然。”
岑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想再打听一番。
“岑岑。”薛阑忽然出声打断她的话,抿唇道,“时候不早了,该去休息了。”
几人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谢重川回过神,附和:“薛公子说的没错,明天还得早起赶路呢,快去休息吧。”
岑月没问成,颇有些失望:“那好吧。”
薛阑默不作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中有一瞬的贪恋,他微微皱了皱眉。不知为何这几日胸口处越发沉闷躁动,彷佛有什么东西按耐不住,要挣扎着脱离牢笼。
他并未多想,只以为是这几日未休息好。
不只是他,岑月也好几天辗转难眠,随着离临都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心中竟有些抗拒,就好像害怕什么事情发生似的。
即便不想承认,她也清楚的知道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因谁而起。
原著中,薛阑便是在临都丧命,虽不知他和临安侯府发生了何事,谁又有那么大的本事杀了薛阑。只要想到他最后的结局,岑月就一阵揪心。
反正也睡不着,岑月索性穿上衣服,去外面走走。
街上却仍有不少行人,一些商贩为了能多赚点钱养家糊口,这个时辰仍未收摊,他们守在自己的小摊前,希翼的看向来往行人。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芦:“姑娘买一个吧,又大又圆的山楂,还新鲜着呢。”
岑月不忍拒绝,想要付钱时却发现自己没带钱袋。
她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盯着那串糖葫芦和老人殷勤和蔼的笑,羞涩道:“那个....”
身后的人放下一些碎银,而后接过老人手中的糖葫芦:“不用找了。”
岑月微微一愣,接着对上薛阑漆黑的目光,她怀疑的盯着对方:“你跟踪我?”
薛阑并未否认:“我只是担心你。”
岑月面露不满,先是强制性的给她戴上浮花锁,现在又要无时无刻掌握着她的动向,下一步是不是就该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了?
薛阑讨好般的将糖葫芦递到她面前,忽然想起在西陵时岑月也曾这样哄过他。
岑月显然与他想到了一处,她犹豫着接过薛阑手中的东西,心道,果真时过境迁,薛阑竟然也会有给她买糖葫芦的一天。
两人并肩沉默的走着,岑月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糖葫芦,侧目朝身旁人看了一眼。
她忽然发现薛阑脸上的疤痕已经消的快差不多了,若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岑月眨了眨眼,心道秦郁给的什么药膏,这也太神奇了?拿去卖岂不是发财了?
薛阑察觉到身旁人的视线,唇角微弯,那微微上扬的弧度几乎很难让人察觉,他默不作声的走着,在某一刻又转过头,假装不经意的对上她的目光。
昏暗的月光照在他秀美如玉的脸上,他黑眸莹润,彷佛含着一汪春水,又仿若海棠映雾,表情看似疑惑,眼神却又直勾勾盯着对方,带着不动声色的缠绵,蛊惑。
就像常年混迹于声色犬马的姑娘,熟练的撩拨着懵懂无知的客人,仅仅一个眼神,便让其乱了方寸。
岑月彷佛陷进去般,几秒后慌乱的移开目光,她脸颊微红,不可否认的是,这张脸确实很好看。
“你在看什么?”薛阑忽然道,“这疤很丑吗?”
岑月摇头:“没有啊,恢复的很好,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薛阑故意道:“和以前比呢?”
岑月看他一副在意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没什么区别,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
比起金钱,权势,很少有男子去在意自己的容貌,便是寻常女子,对脸的上心也很少到薛阑这种程度。
思及此,岑月道:“男子汉大丈夫,留个疤也没什么,好多男人认为疤痕是战斗的勋章,都以此为荣呢。”
薛阑顿了顿,直言不讳道,“如果留下疤痕,你更不可能喜欢我了吧。”
岑月脑子蒙了一瞬。
“不是说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吗?”薛阑垂眸看着她,蓦地想起她与狐玉的亲密举动,又想起今晚她在自己面前打听一个陌生的男人,瞬间打翻了醋坛子,眼底顿时化作痴痴怨气,“不是夸这张脸好看吗?”
既然如此,只看着他不就好了?为何还要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
岑月的心再次慌乱起来,他竟然是因为这个?
她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讪笑两声,赶快敷衍过去:“喜欢一个人又不能只看脸。”
“我困了。你困不困?”岑月装作困倦的样子,恨不得立马离开此地,“我们快回去吧。”
说着她一溜烟走远了。
薛阑眼中浮现些许自嘲,论家世,论出身,论品性,他样样不如谢重川狐玉之流,自然也不可能是她心中的良配。
他扯了扯嘴角,卑劣的想,那又如何?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断然不会放手。
*
碧云天,黄叶地。
一眼望去,苍翠群峰也染上了寂寥枯色,山花已谢,秋水澹澹,几只南下过冬的大雁从天边划过,它们扑棱着翅膀,逐渐远去,最后成了一个个看不清的黑点。
马蹄哒哒,车厢内却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岑月能明显感受到那股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让人想忽略都难。想起昨晚薛阑的话,岑月便一阵讶然。
原以为薛阑是有些爱美,不想是因为她。
他怕自己脸上留疤,被自己嫌弃不好看吗?
照这么说,一向只穿黑色的他忽然换上那些颜色鲜艳又漂亮的衣服,不会也是穿给她看的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岑月越想越新奇,眉梢眼角都带着些兴奋。
“你笑什么呢?”狐玉奇怪的盯着她。
岑月立马回过神:“我笑了?”
狐玉啧啧道:“自己在那傻乐还不知道。”
岑月心虚的看了一眼薛阑,对方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脸上也带着些疑惑的表情。
“快到临都了,我兴奋。”
狐玉立马来了精神:“我也兴奋,等找到我哥哥后,我让他请你们吃饭。”
一说起哥哥,狐玉就满脸自豪:“我哥长得可好看了,特别厉害,就是有时候脾气有点凶,但人还是很好的。”
“不过不用担心,你们是我朋友,他肯定喜欢你们。”
狐玉滔滔不绝的夸着他哥,全然没注意身旁薛阑无声冷笑的模样,马车猝不及防停住,狐玉反应不及时,差点摔了跟头。
薛阑唇角微弯,眸底划过一抹幸灾乐祸的笑,让你话多。
岑月被吓了一跳:“江姐姐,怎么了?”
江映柳沉稳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路被堵住了。”
“谁啊?谁堵着路?”狐玉唰一下掀开车帘,见前方站着一众官兵,凡是到此的马车都被他们蛮横的驱赶掉了。
注意到狐玉的动静,一个佩刀的将领皱着眉走了过来:“这走不了,你们还是换条道吧。”
狐玉顿时不满了:“你们堵着当然走不了,凭什么我们要换条路?”
将领眉头皱的更深,不耐烦道:“你们知道谁在里面吗?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薛阑目光森冷,幽幽道:“真是好大的口气。”
“就是!什么人我们得罪不起?还能比谢大哥官职大?”狐玉撸起袖子,拍了拍谢重川的肩膀,“谢大哥,快!说出你的身份,吓死他们!”
谢重川苦笑不得,他看向官兵,问道:“敢问里面的是哪位大人?”
“问了你也不知道。”官兵冷哼一声,喊来一队小兵,“你们几个把他们赶走!”
眼看小兵就要上来驱赶,狐玉率先跳下马车,几招就将这群人打趴在地上。他修为虽低,对付几个人类还是不在话下的。
那将领看的目瞪口呆,大怒道:“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给我抓起来,关进大牢!”
“出什么事了?闹什么?”一位身穿大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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