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棱棱——
几只毛色发黑的飞鸟从灰蒙蒙的天边掠过,它们身下一条如长绦般蜿蜒的河流奔涌而过,淙淙水流,一下下冲刷着岸边的鹅卵石。
岑月醒来时,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处河滩上。
她慢慢坐起来,依稀记得自己为了躲避红鬼跳下悬崖,再后来她掉进水里失去了意识,醒来时便躺在了这儿。
想来应该是被冲到了岸边。
岑月猛然生出几分庆幸,还好这崖底有条河,不至于让她摔成肉饼。
她环顾四周,发觉谷底竟不像其他地方昏暗的如同黑夜,到处灰蒙蒙的,虽极尽荒凉,但能见度很高。
河滩不远处是一片被笼罩在黑雾中的树林,偶尔有几棵腐朽干枯的树,这些树的表皮呈淡淡的黑色,粗壮的枝丫向四周延伸,如张牙舞爪的恶鬼。
这应该就是那红鬼说的鬼幽林。
岑月收回目光,发现这片河滩并没有薛阑的身影。她微微皱眉,不在这,难道是被水流冲到别处了?
这么想着,她往前走了几步,脚底猝不及防传来一声咔嚓。
岑月身子一僵,下意识向脚底看去,她竟然踩到了一具骷髅!
卧槽。
她暗自骂了一声,连忙跳开,此刻她才发现这河滩上竟有不少骸骨,既不像人的,也不像动物。
岑月后背慢慢爬上一股寒意,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此地不宜久留。
她沿着河滩走了许久,一路皆是各种奇形怪状的骸骨,这些骸骨无一例外都靠近河岸,像是被水流冲上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岑月,立马猜到水里兴许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警惕的朝水里看了一眼,默默离河岸远了些。
方才她掉进水里,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真是命大啊。
庆幸归庆幸,岑月心底不免又生出几分担忧,不知道薛阑怎么样了。
他受着伤,万一碰上水里不知名的怪物,岂不是凶多吉少?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还是很有必要的。没多久,她就在一处河滩发现了打斗的痕迹。
那东西似乎从水里出来了,河岸上有道十几米长的水痕尤为引目,她小心翼翼的靠近,赫然在附近发现了几个不太明显的脚印。
岑月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果不其然她又看到了地上几滴血点,意识到这可能是薛阑的血,她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那杂乱的脚印一直延伸到鬼幽林外,他应该是逃到了那里面。
薛阑身上流着血,那水中的怪物极有可能是因为血腥味才缠上了他,更别提鬼幽林内残忍凶暴的各类妖鬼了。
若是让他们发现薛阑,那后果不堪设想......
岑月眼底透着强烈的不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后,她微微生出几分的错愕。
她第一时间想的竟然不是任务,而是担心薛阑的安危?
按照以往,她肯定会感慨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置薛阑于死地的好机会。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
岑月静了静心神,安慰自己,她和薛阑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作为朋友,有几分担心倒也正常。
更何况此刻也不是杀死薛阑的好机会。
他若死了,仅凭自己一人绝对活着走不出这个地方。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薛阑,然后两个人一起想办法逃出去。
岑月望向林间沉沉黑雾,她摸遍全身,只找到几张所剩不多的符纸和一把匕首。
岑月将这些东西细心收好,琥珀色清澈的眸中透着几分坚定,她挪动脚步,慢慢向鬼幽林内走去。
*
鬼幽林内一片死寂的静,弥漫的黑雾莫名让人心中生出几分惧意,谁也不知道下一秒那里面会窜出来什么东西。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黑雾虽大,但并不厚重,岑月的视野逐渐适应灰暗的环境,并不至于什么也看不清。
一路走来除了几只死鸟,岑月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但她并不敢掉以轻心。
走着走着,岑月骤然止住了脚步。
她眼神一动不动盯着前方树枝上的东西,想要用力将其看清。原先离的远,那树枝上悬挂的东西与周围黑雾完美融合一体,以至她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
如今靠近了岑月才发现那是个什么东西。
长发。
女人的长发。
浓密乌黑的长发从树枝垂到了地上,那如乌木一般的黑,比这周围的大雾的颜色要深的多。
她的目光慢慢上移,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那女人倒挂在树上,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般。
那一瞬间,岑月只觉得无数冰冷的寒意顺着尾椎骨窜了上来,她头皮发麻,看了一眼就急忙收回目光,压根不敢打量女人的脸。
岑月几乎不敢呼吸,她小心翼翼后退,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谁知刚后退了一步,树上倒挂的女人猛地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岑月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女人小幅度的转了一下头,她盯着岑月,嘴角慢慢裂开,露出一个贪婪诡异的笑。
岑月吓得差点叫出声,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跑。
这细微的响动打破了鬼幽林内死寂的安静,树上停栖的鸟猝不及防被惊扰,一个个纷纷振翅离去。
扑棱棱——
薛阑听到林中异动,眼睫微微颤动,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周清明,罕见的并无黑雾弥漫,许是有一汪潭水的缘故,周围竟还长了些幽绿稀疏的草,这里和外面相比,像是两个完全截然不同的地方。
他落水后不慎被水鬼缠住,费了好一番力气逃脱,之后又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
想到那只恶心的水鬼,薛阑冷下脸,眼底淬了一层寒意,他撕下衣服上的一截布料,看着那血淋淋的伤口,被啄过的地方隐约有变成腐肉的趋势。
薛阑微微皱眉,掏出一把锋利短小的匕首,他眼都不眨的将那块坏掉的腐肉削去。
钻心的疼痛让他的额头冒了些冷汗,直到汩汩鲜血流出,他才松了口气,从身上撕下块布料,仔细将伤口包好。
做完这一切,他摸了摸脸上伤痕,还好躲的及时,伤口不至于太深。饶是这样想,薛阑眼底依旧划过一丝恼意,他起身借着清澈潭水打量了一下自己。
那三道明晃晃的血痕,极为显眼。
若是留疤了....
他眼眸微顿,别过脸不再去看水中的自己。
在岑月眼中,他什么都不如谢重川,唯有这张脸还能得她几分称赞喜爱,若这脸留了疤,她更不会看自己一眼了。
薛阑脸上浮现了一抹怅然若失的神色,想到他掉下来时岑月还留在崖上,他抿了抿唇,不敢想岑月是不是已经离开了,是不是已经丢下他走了。
许是因为伤口处细密绵长的疼痛,薛阑的思绪有些混乱,他倚坐在潭水边,不禁又想起了秦安和红鬼的话。
片刻,他的脸色越发难看,像笼罩了一层阴密的黑云。
小时候大夫就曾诊断他活不过半年,饶是他活了下来,身体终究和常人不同,那每每发作就痛苦至极的隐疾随时都能带走他的命。
难道他真的就剩半年时间?
意识到这一点的薛阑,脸色血色唰一下褪去。
他原先带着一丝侥幸,以为自己逃过那可怕的魔咒。薛阑眼神逐渐暗了下去,终究还是时日无多......
他心中蓦的生出一丝怨恨,就连锐利的眸光都带着几分浓浓的不甘,他扯出那块被放在腰带内侧的玉佩。
据说这是他那所谓的父母留下的。
他曾打探过薛家一脉,同辈之中只有薛衡一人,也就是说薛衡极有可能是他的亲生父亲。
当年薛家叛国,圣上发怒,下旨将薛家上下全部斩首,他曾抱有一丝幻想,或许是薛衡不想牵连于他,偷偷让人将他送了出去。
可惜,薛衡并未娶妻,甚至连一房小妾都没有。
那能得到他贴身玉佩的又是谁?
他讥讽的扯了扯嘴角,说不定这玉佩是他赏给自己母亲的小玩意罢了。薛家覆灭,那个女人害怕牵连自身,便将这玉佩连同自己一块丢弃。
是了,一定是这样。
此时此刻,他对这对从未见过面的父母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恨,当初直接掐死自己不好吗?为何还让他活下来,承受无穷无尽的痛苦。
薛阑将玉佩掷出,玉声清脆,发出叮咚回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呲呲的声音。
薛阑抬眸,见潭水另一侧,一条粗壮的白蛇从草丛中探出头,两只眼睛熠熠生辉,它扭动身体,缓缓吐了吐蛇信子。
薛阑眯了眯眼,眼中亦是凶猛杀意,体内蓦地传来一阵熟悉又陌生的疼痛,彷佛五脏六腑被浸在了毒液中,每一次隐疾发作,他都感觉自己在经历枯萎,死亡,到复生。
这种痛几乎让他不敢呼吸。
万般绝望之下,他竟慢慢勾出一抹笑,偏偏挑在这个时候,老天对他真是.....残忍至极。
*
另一边
岑月急速飞奔,好几次她险些被女人的黑发追上。
那女鬼的头发是有多长?她跑了这么久还没甩掉。再这样下去,她体力耗光,迟早会被追上。
岑月眼珠一转,猛地咬牙拐了个弯,身后女人的长发也随之转了个圈。她一鼓作气,在几棵十米粗的树之间来回打转,不知跑了多久,她发现女人的长发终于停住了。
浓密粗壮的头发在几棵树只见纵横交错,如同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岑月猛地松了口气,若这头发再长一点,还没被女人捉住,恐怕她就要累死了。
趁女鬼被困住的瞬间,岑月赶紧开溜。
鬼幽林又恢复到了原先的死寂,岑月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一阵水流声。那声音不大,在静谧的林中极难察觉,但仔细听,却是能感觉到。
岑月下意识朝着水流声的方向走去,如果是薛阑,他会循声而去吗?
走了几十米,她发觉黑雾越发稀薄,视野都清亮了许多,这更加坚定了岑月的决心。
黑雾中隐藏着充满未知的危险,任何一个有脑子的看见这样的地方都会拐进来吧。
走了没多久,她赫然看到了正和白蛇纠缠的薛阑。
他脸色惨白如鬼,连站都站不住,却还要艰难应对凶猛的白蛇,好几次薛阑险些落入白蛇之口。
她掏出先前摘的一些花,迅速将其散落在四周,方才来的路上,岑月闻到一股臭气,发现正是这有着三片花瓣的花发出的。
不知是不是腐肉滋养的缘故,这些三片花臭气熏天,想到它们能掩盖薛阑身上的血腥味,岑月就顺手摘了一些。
“薛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