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撕下身上的布条,帮阿顽重新包扎裂开的伤口。
阿顽看着她明显变短的衣裙,过意不去,“下次我会更加小心的,不让你这么费心。”
她细心地打好结,“我们这算同舟共济嘛。”
阿顽起身走向床铺,从底下拿出了一个已经干硬的饼来,放在她面前。
“这是我之前存下的,打算哪天抢不到吃的,拿来填肚子的,现在给你吃。”
“我们分着吃。”
“我不饿,你吃。”阿顽强调。
她只好上手,使劲掰成两半,然而两手力量不均,掰出的两块大小不一。
在她打算把大的一半拿给阿顽时,阿顽直接拿走了小的那一块。
她正咬着饼,屋外又响起了诡异的尖锐声响。
“静姝,你是不是很想家?”阿顽开口。
“想,很想。”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娘现在肯定很担心我,家里肯定报官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这里……”
阿顽不以为然,但没有否定她,“跟我说说你家里的情况吧。”
提起自家,她一时忘记了身处于奇怪的地方,就像只是跑到家附近,和朋友聊聊天。
她跟阿顽说起她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弟弟,大姐嫁得早,弟弟还小,平日她只能跟二姐和四妹相处,还有她与阿娘是如何相处的,以及为阿爹做生辰贺礼等事情。
“听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娘也……”阿顽想了想,停止评判,“算了,你继续说。”
“对了,我还定下婚约了,我的未婚夫叫蒋清章。”念及此,她又担心起娘亲,“不知道我的失踪对婚约有没有影响,阿娘一直盼着我能成婚。”
“蒋清章是个怎么样的人?”阿顽问。
“蒋郎君温文尔雅,待人亲和,虽不像其他郎君骁勇善射,但我觉得很好。不过我也只是与他一面之缘……”她回忆起旁人的评价,“我听人说,他身为侍御史,前途光明。”
阿顽的神情冷了下来,“这些当官的前途,哪个不是踩在百姓的尸体上?静姝,你想听我的经历吗?”
“想听。”她自觉和阿顽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对阿顽感到好奇。
阿顽平静地说着,“我无父无母,从记事起就在妓院打杂。”
在妓院出生的孩子命最贱,挡了娘亲的财路,寻不到亲爹,小小年纪,就要学会照顾自己。
阿顽五六岁的时候,已经能熟练地做洒扫杂活了,在乌烟瘴气的环境中,见惯了两面三刀,也学会了曲意逢迎。
他经常吃不饱饭,有时候饿得眼花,干活没力气,还要挨一顿打。
从妓院的外观上看,雕梁画栋,美轮美奂,整个美境里,只有秀姨娘对他好。
秀姨娘告诉他,他的娘亲很爱他,所以才会生下他,只不过他娘生了重病,才撒手人寰,不得不留下他。
秀姨娘是他亲娘的姐妹,待他很好,为他缝补破衣,还经常给他塞些吃食,甚至花钱请人教他读书写字,鼓励他去考取功名。
阿顽丝毫不在乎自己的亲娘,在他看来,秀姨娘比他亲娘还亲。
秀姨娘喜欢上了一位官人,起初那位官人来得频繁,后来秀姨娘年老色衰,那人就换了去处。
阿顽探得秀姨娘的口风,得知秀姨娘期盼依靠那人的官运,能带她脱离苦海。
楼里的达官贵人来来去去那么多,阿顽也不懂秀姨娘为何偏偏执着于一人。
他见过道貌岸然的官人是怎样编排他人,仗势欺人,对为官之人没有好感,但还是埋头苦读,期盼能通过考取功名,为秀姨娘养老送终。
因为他早就见识到在妓院老去的女子,下场凄凉。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决心,但经常看书的行为还是被人看出了端倪,被冷嘲热讽,被恶意干扰,每当这种时刻,他直接上手,与人死斗。
他有的就是这条命,根本不怕任何人。
疯子——从那以后,他得到这个称号,再也无人敢轻易招惹他,甚至他还被提拔为专门驱赶闹事客人的门仆,不用再干杂活。
守在门边,秀姨娘哭喊着从他面前跑过,去追拂袖而去的官人。
官人嫌弃至极,让下人拦住秀姨娘,混乱之中推倒了她,她虚弱的身子跪在地上,难过得再也起不来,潸然泪下。
阿顽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揍那官人,秀姨娘惊得大喊。
“不可!阿顽,不可!他是你爹!”
阿顽怔愣住,任由官人身旁的下人把他按在地上打,此时官人听清了秀姨娘在说什么,又招来几人对他拳打脚踢。
“胡说!你当初明明亲口承认那孩子不是我的!”官人咆哮。
忽然间,外界的一切远去,阿顽的眼里只剩下满脸泪水的秀姨娘。
“秀姨娘,我娘……是你?”拳头如雨点落下,阿顽却毫无知觉,只想听一个答案。
“是,所以你不能对他无礼,他是你爹。”
他伏在地上,没有泪,只有血。
那天过后,他把一直以来攒的所有钱都留给了秀姨娘,悄悄离开。
路上,他干过各种活,也偷过有钱人的银票,杀过要对自己下手的山贼,没有目标地流浪,直到一日,一个发色半黑半白的男子拦住他。
男子自称大师,看出他命格特殊,符合一大户人家收养的条件,要带他过去。
阿顽根本不信男子的话,但闲来无事,就想看男子到底要做什么,若是对他不利,他直接杀了对方便是。
没想到,他才走过两条街,猝不及防地被男子推了一把,回过神来就身处于这个鬼地方。
“所以,你还是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同情……”阿顽借机想给静姝忠告,却被她的泪止住了话语,“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她感到奇怪,抬手抹眼睛,意外地看着手上的泪水,“我哭了呢。”
阿顽苦笑了下,“我自己都没哭呢。”
“阿顽,你讨厌你娘亲吗?”
“不喜不怨,恩怨两清,她有她的不得已,我也无法选择我的出身。”
她伸出双手,合力握住阿顽的一只手,她手上沾到的泪珠滑到阿顽的手中。
“阿顽,我来当你的家人。”
阿顽猝不及防,“什么?”
她的眼角闪出泪花,郑重地说着,“我来当你的家人,从此以后你就有家人了。等出去以后,你就住在我家,我带你去踢蹴鞠,放风筝。还有我们一起去喝西街的羊汤,我听人说很好喝,我还没试过呢。”
阿顽听着她不切实际的话,却莫名地想要相信。
他眼里的光荡漾,“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和别人成为家人,不知道家人要做些什么。”
“互相扶持。”她笃定地说着,“对,只要互相扶持就是家人,就像我和阿娘。”
阿顽笑了,像晨间的微光,“那我觉得,我和你应该能比你和你娘要好。”
“不可能。”她十分笃定。
阿顽又笑,“你说什么都行,总之等你回家了,要是不想待家里,我们就重新组一个家。”
她撅起嘴,不满意阿顽的说法,“我不会想要离开家的,我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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