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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Chapter 29

小说:

他很危险

作者:

未提

分类:

现代言情

简单吃了早饭,老人骑马拉着装满麦草的板车,程回开车载着贺兰念,车后面也拉了一车麦草,三人到最新的治沙点。

漫漫黄沙,被无数麦格固定住,一眼望不到头。

任何人见到这番壮阔的场景,都免不了心头震撼。

一个人要花多少时间,多大的热情,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老人到了地方一刻不停歇,卸下麦草就开始干活。

他先把麦草呈方格状铺在沙上,再用铁锹轧进沙中,留麦草的三分之一或一半立在外面,再将方格里面的沙子拨向麦草根部,这样就使麦草牢牢竖立在沙地上……不仅阻挡了风沙,方格里面还可以种植物。

“葡萄园怎么样?能种成吗?”老人边扎麦草老人边问。

贺兰念犹豫了一下,答:“......还好。”

“你爸爸最想做的事没做成,好在葡萄园留下来了。”老人语气满是遗憾。

贺兰念听见了,但她什么都没应。

程回听着,神情慢慢凝住。

又把一把麦草轧进沙里,老人道:“葡萄园留下来,你爸爸这一辈子的心血,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贺兰念愣住。

程回闻言扯了下嘴角,“您这就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了。”

贺兰念身体一僵,目光复杂的看向程回。

程回跟人沟通好像向来如此,不管对方男女老少地位高低有钱没钱,向来随自己心意,永远不惯着谁,百无禁忌。

只是贺兰念没想到程回会这样反驳老人,像是不高兴有人往她身上套枷锁。

老人第一次听“道德绑架”这个词,不过很快他便想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不知想到什么,老人直起身看向一望无际的麦格防沙带,那全是他一格一格扎出来的。

“你说得也对,是我欠考虑了。”老人道,“人活一辈子,总要做点自己想做的事。你要是有别的想法,也不必为几亩葡萄园束缚着。”

他眺望着,这一刻亘古的时间仿佛都沉淀在他眼中,“想当年我戍边结束要来西北治沙的时候,家里人都不同意,我还不是来了。”

他羞涩笑了下,“我也不是为高尚活着,我是为自己喜欢的事活着。”

回去的车上,贺兰念一直没有说话。

程回除了偶尔用余光看贺兰念一眼,也始终沉默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直到车停在农场门口,贺兰念才大梦初醒般回神,她看了眼仿佛很久没有回的农场。

不知是不是惜儿不在身边的缘故,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贺兰念突然感到一丝抽离。心底就这样生出怀疑,她真的存在于这里吗?

老人说,人活一辈子,总要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但贺兰念始终不知道她想做的事是什么,这让她有点沮丧,一个人怎么能连自己喜欢做什么事都不知道呢?

“程回。”贺兰念还是不知道他到底叫陈回还是程回,眼下也不想问了。

“嗯?”

“你有特别喜欢做的事吗?”

程回默了下,一脸认真问:“正经的还是不正经的?”

“......正经的。”

“正经的?”程回思索了片刻,最后放弃道,“正经的没有,不正经的有很多,想听吗?”

“不用了。”贺兰念开门下车,头也不回大步往家里走,“再见。”

“贺兰念!”程回高声喊她。

贺兰念下意识回头,看见程回低垂着眼皮盯着某处,继而抬起目光滑向她,他似是下了什么决心。

“不要被任何一种感情束缚自己——”

话音刚落,程回想到什么,他先自嘲的扯了下嘴角。

贺兰念似懂不懂的看着他。

“贺兰念,我送你出国留学吧。”程回道,“选一个你喜欢的专业,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可以,都不喜欢随便选也没关系。”

最后,程回几乎压着眉,小心翼翼问:“行吗?”

贺兰念:“......”

她定定看着程回,目光闪烁,迷茫又畏惧,像初生的婴儿第一次看这个世界。

程回立马就心疼了,他下车欲往贺兰念身边走,却看见贺兰念后退了一步。

她眼睛微红。

程回停下脚步。

“好像不太行。”

程回听见贺兰念用压抑的声音低低说。

“对不起啊。”

*

贺兰念站在一堵门前,她一直一直站在那堵门前,却始终没有勇气打开。

终于,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贺兰念把手中攥出汗的钥匙插进了锁孔。

锈迹斑斑的铜钥匙在锁孔里发出滞涩的呻吟,陈年橡木门被推开的瞬间,夕阳余晖倾泻而入,无数尘埃在光柱里跳着金色华尔兹。

贺兰念下意识屏住呼吸,却仍有细小的尘埃钻入鼻腔,紧接着酒窖冷冽的酒香,裹着陈年橡木特有的醇厚香气扑面而来。

四十二个橡木桶整齐码在石墙边,上面用红漆标注的年份已经褪成斑驳的暗褐色。

贺兰念走过去,伸手一一抚摸着那些数字,从1992年的只有单桶,到1998年开始有两桶,最终戛然而止于2016。

1992年贺兰承出生,1998年贺兰念出生,从他们出生那年,以及之后的每年,爸爸和妈妈都会亲自酿一桶酒放进来......一直到2016年,贺兰念十八岁,贺兰承二十四岁,一共四十二桶。

酒架最高层有一个豁口的粗陶罐,上面有贺兰念幼年画的葡萄藤涂鸦,里面曾装过贺兰念十岁那年偷偷酿的野葡萄汁。

某个盛夏的夜,爸爸带她来酒窖拿酒喝,他似早就发现她的小秘密,把她扛在肩头就要拿她这个陶罐,贺兰念不好意思让自己拙劣的酿酒技术问世,死活不肯拿,惹得他哈哈大笑。

见贺兰念绷着小脸不高兴,他便盯着陶罐上歪七扭八的葡萄藤涂鸦猛夸:“我家念念这画画得好!简直可以拿来当酒庄的商标,又简单又形象!爸爸就喜欢这种简约风。”

工作台上,被镇纸压着的笔记本上是“酒庄规划图”,日期定格在三年前。

贺兰念的指尖几乎深深掐进掌心,她再也不敢靠近那个他爸爸最爱待的工作台,浓重的潮气爬上她的眼眶。

她怎么会不知道父亲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呢?

贺兰念看着自己单薄的双手,她很害怕,她真的很害怕。

她既不坚强也不聪明,甚至连如何酿酒都不精熟......她不敢碰爸爸留下的东西,她害怕她一碰,所有东西都轰然倒塌了。

就像现在,她连葡萄园都快守不住了。

手机响了。贺兰念看着上面“周砚”的名字。

她的这些大学同学都已经毕业,开始奔向崭新的人生......只有她,依旧停滞在三年前。

贺兰念想起程回让她留学的话。

可是她真的能抛下这里的一切,去异国他乡重新开始吗?

手机第二次响起的时候,贺兰念走出酒窖,点了接通。

“喂?贺兰念?你现在有时间吗?”周砚稍显急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虽然周墨戏耍了她,但对于曾帮过她的周砚,贺兰念依旧做不到迁怒,她顿了下问:“有事吗?”

“是有点事。”周砚又很快改口,“不,是很重要的事!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我在家。”

周砚立马道:“好,你等我一下,我知道你家在哪,我很快过去。”

不等贺兰念再约个地点,周砚已经挂断电话。

已经到晚饭时间了,贺兰念没什么胃口,她倒了一杯葡萄酒坐在院中大枣树下,一边发呆一边等周砚。

不到半小时,一辆车停到农场门口,周砚下车大步走来。

只是几天没见,贺兰念却觉得周砚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休闲装也换成了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到后面露出额头,看着清爽又利落。

看见贺兰念,周砚几乎用质问的语气道:“你自己回来的?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

贺兰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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