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和公主被劫走的消息,很快传到另一辆马车里。
帘外传信之人声有惊惶。车内,那串红珊瑚珠被人捏住,不再转动。
可手持珊瑚的卫轩朝,只是微微倾额,对帘外人道:“不必惊慌,一时半会儿,他们找不到人。”
说罢,卫轩朝复靠于车壁,一副气定神闲之态。
他也料到,孙鹿缇的暗卫会发现端倪。可即便如此,孙鹿缇本人去了哪里,他们也无法即刻找到。
昨日晨,荀府以无罪之由放出谷氏,为的是跟踪她,找到孩子,或是同谋。
卫轩朝认为,那太子遗脉一定被人藏起,绝不会用来冒险。因此荀府跟踪谷氏,不会找到孩子,却有可能找到谷氏的同谋。
那么若他们发现,孙鹿缇私见谷氏?
上元,孙鹿缇在华楼的千山轩阁。卫轩朝遂买通陈晖身边吴人,将其灌醉。又迷晕孙鹿缇及侍女,让两位女子穿戴她们的服饰与面纱乘马车,引走暗卫。
再找来匈奴人,带走昏迷的孙鹿缇与谷氏。
而眼下,孙鹿缇与谷氏应同乘一车,出现于周家茵园附近。
卫轩朝的手指将红珊瑚收纳入掌心,紧握住。他唇角一笑,忆起抓捕韦义时场景。
容和公主,曾为太子名声不惜以身犯险。若非皇帝以北襄和亲作威胁,想她也不会妥协,承认太子罪而罢休。
如此曾为太子奋力一搏之人,卫轩朝不信,她会不知谷氏与孩子的事。
他也更怀疑,看似是周家陷害于卫家,实则是孙鹿缇在背后,图谋一箭双雕。
卫轩朝拇指划过红珊瑚的一颗珠,晶莹剔透的珠面,映着他眼底晦色。
去年那时,他的确因孙鹿缇与琅琅相似的外貌而生恻隐之心。可那,也存有一些他对已故太子的愧疚与心虚。
可若孙鹿缇欲置卫家于死地,他卫轩朝,绝不会再容忍分毫。
“大人。”于时,帘外人低声禀道,“他们已出城。”
卫轩朝松手,复转起了红珊瑚,眼角带笑。那就等士兵找到她们,亲眼见谷氏与孙鹿缇一起。到那时即便荀府再护公主,也难有解释。
虽此举无法定公主罪,却将朝堂注意从卫家上转移。
车外人声由寂寥突转喧嚣,一孩子丢了花灯正哭泣,后面奔来一妇人,赶快将他抱走。
车帘前,马匹受惊动了一下。帘内,卫轩朝却眼角露出讽色,丝毫不惧荀府眼下的手段。
今夜若不能将孙鹿缇拿下,也可趁机敲打。令其知,她不与卫家合作的下场该当如何。
且劫持公主之人非卫家,而是南匈奴。与南匈奴人结交甚深的,是那周家。他也假冒了周家亲信,即便南匈奴指认,也与卫家无关。
孙鹿缇必须阻止这个南匈奴人,她让谷氏跃车而下。
南匈奴人瞬即转头见到,却来不及停车。孙鹿缇用扯下的窗帘,伸手勒住他的脖子:“停车!”
匈奴人停下车后反手抓向她小臂,重力拧起来。
“本宫是容和公主,当今陛下的亲皇侄,是谁指使你劫持本宫?”孙鹿缇忍痛斥问,“是周家?卫家?”
南匈奴人不回话,只是挣脱她的束缚,强力转身,扇去一巴掌,孙鹿缇摔在车厢里。
她的胳膊似被扭到,却无时顾及。抬头仰见,惨白月光刻着匈奴人气恼面目。
匈奴人揉搓脖后,俯见她爬起,又两手重出,推她倒下。
孙鹿缇见他要拿捆绳。怕是匈奴人要捆住她,去找谷氏。
她不能让他去找谷氏。
褚洛卿见顺坡而下之人,是个女子。
谷氏的脸露出,褚洛卿定眼看不是公主。
但他猜此女子是谷氏,因年纪对得上。
今日,他本是受殿下暗中遣使。眼下四周若有什么人埋伏监视,只会认他是荀府的人。
他眸中急切虽然多几分,却不想于此时显得太过关心急切,只能一声大喝,转头向荀子慕的人马看去。
褚洛卿身后,荀子慕带人跟上,数个火光围在谷氏周围。
谷氏吃痛坐起,见有官兵,又怕是卫家之人。可她见到了荀子慕,神色惊恐道:“大人,奴刚刚路过此处,碰见一匈奴人驱车,劫持了一位女郎!”
想必那女郎就是公主,且谷氏也被劫持,是从马车上跃下来的。
但谷氏不认公主,只说是一位女郎,就是要与公主划清界限。她应当从没见过孙鹿缇,也不会认识。
“那是公主吗?”荀子慕却急问道。
褚洛卿定眼瞪了荀子慕须臾,眸中划过惊急。
谷氏露出疑惑之色,问道:“什么公主......那女郎,是公主?”
荀子慕怔愣一下,才反应过来。
“那马车疾驰而过,将奴撞下至此。”谷氏更加惶恐道,“大人快去看看。”
褚洛卿手中的缰绳握紧:“大人,说不定是公主呢。”
褚洛卿暂留原地,荀子慕驱马直上,火光也齐齐飞动向前方,掠过苍白的面具。褚卿背部陷在阴暗里,望向疾驰人马,才徐徐跟上。
他只能跟在荀子慕的后面。他戴着面具,无人能识。暗处的人,也会以他是荀子慕的人。如若他太过急切关心,定使人生疑。
夜至亥时,眺望后方远处,平阳城内已灯火稀疏,浸没于深黑林中。
匈奴人眼见远处驶来一群官衣人马,立即松手要强行驱车,可士兵很快包围将他拿下。
孙鹿缇跃下车来,见荀子慕急切的模样。
众多人马后,褚洛卿才几步上前。
孙鹿缇脸上与脖上都是红痕,她踉跄一下,勉强立稳。
荀子慕已下马奔来。冷风吹飘发丝,孙鹿缇衣裳单薄,荀子慕为她披上衣。
孙鹿缇垂眸见衣怔愣一下,又抬眼,定睛说道:“本宫被劫,荀大人定要找到幕后凶手。”
褚洛卿在马上,鬓角乌丝冷拂过干薄的面具。他的手禁锢着缰绳,须臾寂静之中,马向前顿,晃了一下他身。
褚洛卿凝望前方,荀子慕挡着她。过一会儿,他才渐看清她所受伤痕。但荀子慕又靠得更近了些。
孙鹿缇是有些为难,可还是走近些低声问:“适才,一女子经过,要为本宫呼救。”
“我们见过她了。”荀子慕答道,“殿下放心,微臣知道怎么做。”
孙鹿缇带着确认的目光又定眼注视他片刻,她希望,荀府是在别处偶遇的谷氏。
她又问:“你是如何找到的我?”
孙鹿缇犹注视着他,于时荀子慕睫翼一颤,似感冷风。身后远处,褚洛卿双眉蹙起,实是听不清他们二人谈论何事。
荀子慕道:“微臣判断,卫周两家利用公主,定会借对方之手。”
孙鹿缇唇角一笑:“做了侍郎后,你的确有长进。”
荀子慕以她真心夸赞,不禁一笑。
孙鹿缇见他不晓她意,敛眸作他语道:“此事,只有这匈奴人,恐怕没有了断。周家那边,你还是要盯紧了。”
她要往下走,趁机去看看谷娘子。可荀子慕却拦她,说马车就在后面,殿下可稍等。他又支开最后一批人马,命他们找回其余四散各处人手。
褚洛卿身边的人马都往回走了,荀子慕挡在孙鹿缇面前,又要与她说些要事。
孙鹿缇见他神色过分殷勤,似在掩饰什么,更要看下面的人。
官兵乌衣一片,掉头离去的人马里,却有一白衣显眼。
“今夜微臣本在上元看灯,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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