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廷被落了下来,想举步跟上,也不知如何跟起,只能看着她头也没回地快步离开了。
只不过谭廷也并未在赵氏处过多停留,叫了正吉吩咐了事情,去了谭氏宗祠。
路过正院的时候,禁不住脚步微顿向里看了一眼。
正院如平日般安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门房看到他连忙过来问,“大爷要进院子吗?夫人刚回来。”
谭廷略一犹豫,道算了。
至少,今日的事情,他该先给她一个交代。
他抬脚要走,想了想又道了一句。
“让夫人在家休歇,不必去祠堂了。”
*
项宜没去祠堂,落得清净。
只是乔荇一张脸黑得厉害,好像谁欠了她百两黄金,“两个蠢毒妇人,竟敢联手欺负夫人,若是夫人有一点半星错处,岂不被她们拿捏?!”
她越想越生气,直到春笋带着祠堂里的消息跑过来。
她上来道道大爷没有直接处罚富三太太和邱氏。这话听的乔荇差点跳起来。
但春笋又道:“大爷让人把富三老爷和谭有良叫了过来。”
乔荇一听,飞快地眨了下眼,让她赶紧都说了来。
春笋立时道,“大爷没有罚那两个妇人,反而当着阖族的面,让两位爷跪在祠堂前,请了族老将族训一句一句念给两人,念一句便令人抽一鞭,那一章族训念完,两位爷都快疼昏过去了。”
乔荇止不住睁大了眼睛。
项宜在旁听着,也微微挑眉。
自谭廷继任宗子以来,除了继任之初以雷霆手段惩治过作乱的族人外,还从没开祠堂做过这般重罚。
项宜略一思虑,不想春笋却笑了起来,她一脸出了口恶气的样子。
“夫人和姐姐没见着,重罚了两位爷的时候,那两妇人就在旁看着,鞭子是没抽到两人身上,但比抽到两人身上还厉害。富三太太昏过去三次,那邱氏两眼都发直了,一直哆嗦说完了完了……”
乔荇禁不住激动起来,“真的?!”
她又疑惑,“不过大爷果真没抽她们鞭子?”
春笋说没有,“但大爷令那两位爷好生整肃家风,如有再犯,也不是一顿鞭子这么简单了。那两位爷一听,当场就开始整肃家风了。”
春笋哼笑。
“富三老爷直接叫了人,把富三太太遣送回了娘家,道是小庙供不起大佛。邱氏太太不一样,娘家没什么人了,良五爷没把她送回娘家,却送进了族庙里关起来,三年五年不得出来溜街窜巷了!”
话音落地,乔荇一脸阴霾陡然一扫,“活该!”
那两人作恶一场,总算罪有应得。
只是乔荇转眼看了看自家夫人,却见自家夫人神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沉默着思索了一阵。
乔荇哼哼,嘀咕着,“这也就是咱们家小爷不知道,若小爷知道谭家这般欺负夫人,那还不得……”
话音未落,被夫人出言打断了。
“今日发生的事,不要让寓哥儿知道。”
乔荇一哽,还想说什么,又在夫人严肃的目光里作了罢。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夫人在意小爷的仕途,在意项家的以后,胜过她自己。
但她真的希望小爷知道,替夫人出一口气……
*
谭廷离开祠堂之前,立在高阔的院中廊下,目光扫过众人。
“凡宗族子弟,当勤勉向学,凝力向上,但凡再有寻衅滋事、污蔑宗家、藐视族规之人,必施以严惩,重则,逐出谭氏族门。”
话落了地,无人敢发出一声。
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他们不得污蔑、必须敬重的宗家,也包括那位庶族出身的项氏夫人。
而被罚的富三老爷和谭有良,更是后背冷汗倍出。
要知道,他们是有庞大的宗族庇护,才能过上这般安稳有盼头的日子。
一旦被逐出族门,以如今寒门庶族与世家大族之间的矛盾,他们将如水中浮萍,无依无靠。
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
谭廷看向族人的目光慢慢收了回来,负手离开了祠堂。
谭建从未见自家长兄如此冷肃重罚,可想想富三太太和邱氏做的事,又觉活该。
只是他正想着,忽见身边的杨蓁甩开了他,朝着大哥追了过去。
谭建一惊,刚要问一句娘子做什么,就见他家娘子在所有人都不敢触怒长兄的关键时刻,两步赶到了长兄脸前。
“大哥,不仅富三太太和邱氏的事情,冤枉了大嫂。还有上次我送镯子的事情。”
她说着,口气冷下三分。
“大嫂这样的一族宗妇,竟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恕我实在看不下去,这才拿了玉镯赠与大嫂,并非大哥心中以为那般。”
这句话带着七分气愤,三分嘲讽,毫不掩饰。
谭建头皮都要炸了,想替杨蓁圆两句场,都不知从何圆起。
他忍不住看向大哥。
然而谭廷只是默了一默,一分怒气都没有,反而微垂了眼帘,轻叹一气。
他从今日杨蓁的表现就猜到,玉镯的事确实是他误会了项宜。
他从她拿着婚书站在谭家门前那天起,便以为她是同她父亲项直渊一样的人。
那是族里德高望重的三老太爷过世的第三天,阖族悲痛。
三老太爷生前乐善好施,又桃李天下,待他恩重如山更不必说。
彼时他亲自发了讣告出去。三老太爷生前的弟子都要在接下来的一两天内,陆陆续续来到清崡。
她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拿着婚书到了谭家,一动不动地立在谭家门前……
谭廷念及往事,又叹了一气。
只是,不管从前怎样,今次他明白过来——
她与他所以为的,并不一样。
“多谢弟妹提醒,我记下了。”
谭廷这般态度,杨蓁倒也没什么可再说。
谭廷没再耽搁,一路脚步不停地回了正院子,只是到了正房廊下,不由地脚下犹豫几分。
这时门帘撩动,乔荇走了出来,乍然看到他愣了一下,接着没什么好气地行了一礼走了。
谭廷尴尬,目光困在了帘内房中。
帘子阻隔了她的身影,他看不见她,但他这确实是他的不是,他该亲自跟她表态。
谭廷略略一顿,便撩了帘子进了房中。
房中安静而空荡的,似乎连香气的盘旋都没有,谭廷目光往窗下落了落。
平日里,她多半时候都只坐在窗下做针线。
但今日窗下没人。
谭廷下意识还以为她并未在房中,但下一息,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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